姜望手上一收,避過拳勢最重之時再前探,將其一把握住,反手一絞!
田雍整條左臂,以與姜望接觸的拳頭為起點,肌肉血線反旋著次第炸開。
骨骼炸響。
而姜望就勢一帶,將他整個拉到身前,提膝一撞。
這一記膝撞,直接帶起田雍整個身體,將他整個人高高撞起,撞在了殿柱之上。
姜望在空中倒飛而落。
田雍才順著殿柱滑落,整個五臟六腑都在這一記膝撞中被轟得糜爛,死得不能再死。
可憐他一身所學,大澤田氏的功法秘術,甚至操縱殺氣的手段,全都來不及施展。
要說戰力完整,相較于付出極大代價假死復活后的田雍,姜望才是全場保持戰力最完整的人!
田雍今天只判斷錯了一件事,一個人。
而這。即是他的致死之因。
姜望獨立殿中,此時參與這座龍宮爭奪的其他修士已經全部死去,只剩一個廉雀躺在地上垂死掙扎。
只要殺了他,神通內府機緣就是掌中之物。
殺他也很容易,甚至都不必出劍,一朵焰花足矣。
但姜望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重新搜檢大殿當然不是搜尸,主要目的是找尋神通機緣的線索,怕自己漏過了什麼。
參與天府秘境的這些修者,身上一定有好東西。只是受限于天府秘境的規則,無法發揮作用。任何一具尸體的遺留,都足以令姜望一夜暴富。
但是他一件都不能拿。
雖然出了天府秘境什麼都不會記得,但那些“遺物”卻是再真實不過的言語。
他拿了哪件,就代表他殺了哪個人。
別人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即便在天府秘境里肆意殺戮,是所有人都默認的事情。但是出了天府秘境以后,沒有人會承認這一點。
因為國家需要規則,人類需要規則,這個世界需要規則。
姜望沒有動手,廉雀卻忍不住先開口了。
“你還不來殺我?”
此時死氣已經被他逼到了脖子以下,所以大概支撐著能多說幾句。
姜望正在檢索一座屏風的圖案,試圖發掘某種隱秘,隨口反問:“你沒有要殺我,我為什麼要殺你?”
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句話。
但廉雀愣了一下,隨即仿佛受到了什麼侮辱般,憤怒喊道:“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還裝什麼假仁假義!要殺盡管來,我皺一下眉頭都不是好漢。別整那些折磨人的惡心手段!”
“折磨人的惡心手段?你指的是什麼?”姜望眼睛都快貼到那幅神龍圖里面去了,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嘴里繼續道:“剝皮?抽筋?從腳趾尖開始,小火慢烤?在你鼻孔里種草?”
他每說一點,廉雀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甚至那種被血氣和死氣纏戰的丑臉上,還多出了第三種顏色。慘白色。
===第二十七章 蒼龍之角===
這個可憐的丑孩子,被之前死掉的那幾個人耍得團團轉,這個用完了那個用,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在他看來,笑到最后的姜望無疑是最惡毒最有心計的那一個,必然壞到流膿。指不定在籌劃什麼拿他作為活祭,以向邪神索取力量的計劃。
此時聽得姜望的回答,更篤定了判斷。
饒是他鐵骨錚錚,也不由得天靈發涼。
“有種你就過來,爺跟你拼了!”廉雀大喊。
心神一波動,死氣瞬間上攻,重回眼瞼下方。
姜望聞聲只是笑了笑:“好漢。我不殺你。”
“不過”他抽空回頭看了看廉雀的臉色,大概判斷了一下死氣的進度,說道:“每二十息,你就得說一句話。讓死氣保持在你半截臉以下。請記住,這是警戒線。一旦超過,我就視為你想要對我做點什麼,想要搶奪我的神通機緣。那麼,我就會殺了你。”
廉雀眨了眨眼睛,他聽出來姜望的后半句話很認真,絕非玩笑。
廉雀大爺雖然自詡不怕死,但能不死當然是最好,當下就老實地一邊抵抗死氣,一邊默默地計算時間。
二十息一到,他就忍不住問道:“你殺了我不是更簡單麼?干什麼搞得這麼復雜?”
姜望這個時候趴在地上在敲擊地磚了,他估摸著龍宮里是不是有什麼地宮之類的地方。沒理由整座龍宮都找了一遍,也看不到機緣的線索。
順嘴回道:“殺人很簡單,難的是說服自己。”
只有可以說服自己,才能夠問心無愧。
他說得很自然,就像那句“你沒有要殺我,我為什麼要殺你?”一樣。
這麼簡單的道理,這麼正常的話,為什麼在很多時候,已經不再被人們所相信了呢?
好像人和人之間,永遠藏著陰謀,藏著惡意。
廉雀愣了一下。
他忽然就想起來,在很久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跟他說過的話。
爺爺說:“在超凡世界,殺人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難的是問心無愧。問心無愧其實也不難。難的是作為一個超凡的修士,還能不能保持一顆做人的心。”
那時候廉雀不懂,越長大,他就越不懂。
但是現在,他好像隱約明白了一點。
如果超凡修士把自己視為仙神,把普通人視為螻蟻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