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長發散亂,衣袍臟破,甚至就那麼直接坐在了地上!
對于一向講究慣了、衣食住行都十分挑剔的趙汝成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此時他就這麼不修邊幅的坐著,看起來與一般的流浪漢也沒什麼區別。
鄧叔就站在他面前,聲音依然溫和,只是帶著疑問:“你真的想好了?”
“不用再想了。”趙汝成抬起頭來,淡淡說道。
蓬頭垢面依然難掩俊美。
只是他的臉上,再不見往日嬉笑輕松。反而嚴肅得近乎冷峻。
“其實,以往你甘心浪費天賦,甘愿虛度光陰,我是默許的。不僅僅是因為我不想干涉你的決定,更是因為”
鄧叔嘆了一口氣:“這個可怕的世界啊,你越強,你遇到的危險也就越強。以你的天賦,終有一天,你會遇到連我也無法解決的危險。就像”
“就像這次的楓林城。”趙汝成接過他的話頭。語氣顯得很平靜。
然而正是這刻意壓抑的平靜,反倒體現了他心中的痛苦。
“所以。”他這樣說道:“只要強大起來就可以了,只要永遠比危險更強就可以了。”
鄧叔一時沉默。
趙汝成繼續說道:“以前啊,我總覺得,努力有什麼意義?反正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不如得過且過,能混一天是一天。天下這麼大,一生那麼短,走著走著,就不用走了。那麼辛苦,沒有必要。”
“每次看到凌河姜望他們拼了命一樣的修煉,我都想笑。但總是笑著笑著,眼睛就濕了。”
“我一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流淚。后來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想笑他們,我是羨慕他們。
我羨慕他們,不知道未來會面對什麼。我羨慕他們,可以堅定的往前。我羨慕他們。”
“他們有希望,有方向,有未來。所以努力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再怎麼辛苦,也是甘甜的。”
“我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沒有希望,沒有方向,沒有未來。我站到越高,看到的就越暗。所以我羨慕他們。我跟他們交朋友。他們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待他們。我嘲笑他們,又期待他們。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不一樣的人生。”
“可是現在。”趙汝成頓了頓,說道:“他們的那些希望、方向、未來,全都被斬斷了。而我,我本來有機會阻止這一切。如果我不曾空耗年華,如果我不曾虛度光陰。”
“也許我永遠都不能夠拯救我自己。但是有那麼幾個瞬間,我或者可以拯救我真正在乎的人。我現在,想要為那麼幾個瞬間而努力。”
趙汝成說著,從坐姿調整為跪姿,規規矩矩地跪在了鄧叔面前。
鄧叔沉默地看著,沒有伸手去攔。
趙汝成端端正正的跪好了,認認真真地說道:“我知道您很強。以前我不關心這些。但是現在,請讓我看到,您到底有多強。”
“請用所有您能想象得到的方法錘煉我。”
“請讓我看到,那個一指斷江的鄧岳。”
“請期待我的努力。”
他低下來,雙手平放在兩側,把額頭貼在了地上。
鄧叔沉默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說道:“好。”
重玄勝在天府城的私人宅院中。
以重玄勝的身份,私人的產業自是不少。
但換做以往,他是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天府城擁有私宅的。
天府秘境持續這麼多年,這里的一切產業早就被瓜分干凈。
所以最初與姜望見面的時候,還只能選擇在家族的酒樓設宴,才會發生那個重玄信在半途沖進房間來的事情。
如今重玄信若敢未經稟告擅闖這處私宅,重玄勝就敢當場殺了他。
從天府秘境出來后的第一時間,這處宅子便轉到了重玄勝的名下。
這只是重玄勝所收獲的巨大好處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重玄氏是一個巨大龐然的世家,其族地規模堪比一郡。大多是門客、仆役、族衛,真正屬于重玄家嫡脈的族人并不多。
而這樣一個家族的未來繼承人,無疑是整個齊國將來最粗的大腿之一。
沒有人是傻子,想要提前投資的人絕不會少。
但重玄遵作為毫無爭議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的身邊一個蘿卜一個坑,早就被擠得滿滿當當。
投資他的成本,早已經高昂得令人腿軟。
橫空出世的重玄勝,滿足了所有燒冷灶的期望。
作為如今重玄家唯一一個與重玄遵競爭繼承權的嫡脈公子,重玄勝本來理應得到更多資源傾斜。
奈何重玄遵實在太過耀眼,人們在重玄勝身上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可能。
燒冷灶的前提,是在于有復燃的可能,而不是拿著資源打水漂。
重玄家這麼大一塊肥肉,在重玄勝之前當然不會沒有別的競爭者。那些人天賦才情都有十分出色的,但都在重玄遵面前黯淡無光,輕松就被他掃地出局。
事實上若不是重玄家的掌權者們因為一些不便明說的理由需要敲打重玄遵,重玄勝也根本沒有脫穎而出的可能。
所以重玄勝才會冒險一搏,通過置換已有資源,取得了重玄家探索天府秘境的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