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還在往前,視野里已不見人影。
釣海樓的道術,一葉障目。
出手的自然是竹碧瓊。
真說起來,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出手。釣海樓里自有寵愛她的師長,姜望許諾的一個人情好像不算什麼。
福禍球禍氣滿盈,殺白骨道豬骨面者以滅禍氣,或者算是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緊張地參與戰斗,也就沒能注意,被她藏在懷中的福禍球,另外半邊,有紅光漸漸游出。
一面黑一面紅,福禍同臨。
這一切說起來慢,卻只發生在瞬息間。
豬骨面者視野稍蔽,姜望便身隨劍轉,連出七劍。
每一劍都貫通紫氣東來劍典的巔峰殺力。
左手彈指如飛。
焰花、
焰花、
焰花。
豬骨面者剛剛解開蔽目幻術,便看到劍影重重。
而后眼前繁花開遍。
道術花海已鋪開!
有蜃珠的加持,現實中的花海遠比太虛幻境中更強。豬骨面者雖然有騰龍境巔峰修為,實力卻遠不如姜望福地挑戰中所遇的那個嘴欠和尚。
因而一時看不出虛實。
但他也無須看出。
其人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吼,身體猛然膨脹起來!
足足增高增大一倍有余。
青筋暴起,有如小蛇騰抖,血肉高鼓,好似猙獰惡獸。
全不似正常人。
連續七劍斬落,血肉橫飛。
焰花撲至,肉焦皮黑。
蘇秀行遠遠如長虹貫日般落下,刺客行必殺一擊,裹纏旋風,直落豬骨面者那鼓如巨囊的脖頸。一擊即遠,只將明晃晃的匕首,插在豬骨面者身上。
姜望的有意控制之下,花海并不遮掩其他人的視覺。
張海老遠丟去一顆黑紅丹丸,在豬骨面者身上炸響。
就連向前也伸手抖出一柄長劍,遠遠操控著在豬骨面者身上劃了一道血口便走,算是完成了攻擊。
這一劍歪歪扭扭,不成樣子。殺傷力也很匱乏。
一時間所有的攻擊都落于豬骨面者身上。
肉裂骨開,鮮血狂飆。
他只一時不察,便在姜望的主導下,受到了重創!
這些傷口,放在尋常修者身上,早已致死。
但他竟還能站著。并且,氣勢狂飆。
咕咕咕咕
肚餓的聲音,響起來竟如雷鳴般爆裂。
震得人耳欲聾。
向前和張海最先支持不住,耳中溢出血線,不得不捂耳避退。
“痛”
豬骨面者喊道:“痛啊!”
他的身體,竟再一次脹大。
足有三丈高,三丈寬。人如血肉之山。
兩顆瞪得渾圓的眼睛,嵌在隨之脹大的豬骨面具之中,血絲蔓延在眼白里,瞧來格外猙獰可怖。
那些加于其身的傷口,看起來多,此時相對于他的身形,又小得可憐。
他的脖子上,懸著一只白骨哨子。
這時候里面突然發出急促的聲音。
那聲音悅耳動聽,但驚慌。
“豬面,你在做什麼?快停下!使者要你”
聲音戛然而止。
豬骨面者一把將之扯下,隨手捏碎了。
他早年修習白骨十二神相秘法的時候出了岔子。
修為上并沒有影響,反而比常態更強。唯獨一點,就是有時候轉不過腦子,性情也變得暴虐易怒,發起狂六親不認。
此時受了傷、迷了眼。
便已在發狂,誰的命令也聽不見了。
“餓,我餓。”
他將捏碎的白骨哨子扔進嘴里,直接咽下。
又用兩根巨大肥胖的手指捻出脖子上插著的小小匕首,放進嘴里。
嘎嘣!
一口咬碎。
“我的匕首!”蘇秀行慘叫起來。
天可憐見,這是他叫得最慘的一次。幾乎能與之前豬骨面者的呼痛比肩。
此時礦區里的礦工們,早就被胡管事帶著護礦武者收攏起來,幾百號人躲在礦場最角落的地方。
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面對超乎想象的危險,普通人毫無自保之力。
看不見倒還好。
但兩次膨脹的豬骨面者,已經高過礦場大門。
遠遠的、直接的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
眾人雙股顫顫,驚慌失措。
有人牙齒打架:“這這是什麼怪物?”
“我們會不會被吃了?我還沒娶媳婦啊!”
各個小院的侍女也都跟礦工們躲在一起。
栓子心中也害怕,一張黑臉都泛白了,卻手持木棒,咬牙站在了小小身前的位置。
而就在這個時候。
轟隆隆,轟隆隆!
礦洞深處,忽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一個接一個的礦洞垮塌。
仿佛整條天青石礦脈都活了過來,正在運動、翻騰。
又好像有什麼地底巨獸在搏斗,攪得地裂山開。
即使在驚恐之中,礦場內眾人也無法地避免把視線投了過去。
若不是他們早早躲了出來,這時只怕都已被活埋。
在礦洞上方,忽然青光大放,躍在高空,如龍如柱,直沖云霄!
這是寶物出世之象!
嘉城至青羊鎮的官道上,席子楚帶著城衛軍小隊精銳,正縱馬狂奔。
遠遠看到這邊動靜。
“不好!竟然在這個時候!上了胡少孟的當!”
席子楚瞬間拔身而起,扔下士卒,遁身踏空,往胡氏礦場方向急趕。
而就在礦區里,忽有一名礦工掀掉氈帽,整個人拔地而起,直趨礦洞那邊。
嘴里大喝:“席家接管此地,大軍須臾即到,任何人不準妄動!違者立殺無赦,事后牽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