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臨川這才轉回去,淡淡道:“事情辦好便罷了。其它的,盡可由他。”
這時候陸琰已經落子。
張臨川應了一手紅子,又忽的問:“莊國的誰?”
“不知道。他沒有說清楚,只說有一只莊國的小蟲子,他要順便填填肚子。”兔骨面者小心翼翼地看了張臨川一眼:“那只小蟲子,好像是楓林城出身的人。所以豬面才按捺不住。”
楓林城遭遇的失敗,幾乎毀掉了白骨道數以百年計算的努力。
“楓林城”張臨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讓我想起來祝唯我。聽說他在不贖城點燃了太陽真火,成就神通內府,連殺我四名面者,硬抗武夫魁山。不知現在的薪盡槍,光芒幾何啊!”
對于他的感慨,兔骨面者不發言語,也不動腳步。
張臨川也不去看她,只問:“還有事?”
“豬面他修行白骨十二神相秘法出了岔子,解放狀態會迷失神智。嘉城那種小地方,不知誰能把他逼到那一步。我擔心他有危險。”
張臨川隨手落下一子:“你知道我與長老下棋,為什麼棋子是黑紅兩色嗎?”
他這樣說:“白骨時代降臨之前,我們這些人,有的永遠不見天日,有的永遠洗不掉血色。”
“屬下知道了。”兔骨面者不再說話,躬身離去。
偌大偏殿中,又只剩張臨川與陸琰對弈。
黑紅兩色棋子廝殺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殿內的燈柱顯不出時間變化。
陸琰忽然道:“豬面死了。”
語氣平常。
他有洞徹陰陽的冥眼,能在千萬里之外察覺同為白骨教眾的豬面之死并不奇怪。
張臨川更是連一絲波動也沒有,淡淡說道:“嘉城的事情得有人看著,我讓蛇面去。”
“我倒是好奇,楓林城還有哪個漏網之魚有騰龍境以上的戰力,能夠殺死豬面。你在楓林城那麼久,難道想不出來嗎?”
“豬面紙面戰力雖然強。但因精神為暴怒主導,真實戰力卻不能完全發揮。實力在十二骨面里居于前列,卻比其他人都好殺。”張臨川搖搖頭:“死便死了,不值得注意。”
如果他知道那個人是姜望。知道姜望是完全的正面對攻,以強擊強,大約便不會這麼說。
陸琰轉道:“自楓林城之后,蛇面與圣女走得近。你把她調到豬面身死之處,她若也死了,你可要小心圣女的想法。”
“一個與圣主形同陌路的圣女,還是圣女嗎?”張臨川道:“我只需要小心圣主的想法。”
陸琰用那雙只有眼白的眼睛,瞥了張臨川一眼:“而圣主,好像什麼想法也沒有。”
“所以我不必小心。”
張臨川拈起一子:“說到圣主,他可有什麼變化?”
陸琰搖搖頭:“還在那里坐著。”
“呵。”張臨川笑道:“這座地宮里,此時圣主,長老,使者都在。不知莊國誰能找到這里來。”
他將紅子摁下:“屠此大龍!”
胡家院子焚于烈焰。
萬貫家財,收歸重玄氏所有。兩具尸體,并烈焰成灰。
胡少孟的死,影響自不會小。但他圖謀重玄家的東西,且諸多惡行都有鐵證。
姜望不必自己出面,陽國和釣海樓方面若有疑問,重玄家自會與之交涉。
事實上如果嘉城席家對此裝聾作啞,陽國上層也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姜望割下胡少孟的人頭,帶回礦場。
竹碧瓊正在礦場大門外等他。
兩人并沒有言語,姜望直接將人頭遞給她,與之一起的,還有那個繡著“素”字的小荷包。
對于胡少孟的人頭,竹碧瓊只看了一眼,便將其丟開。
人頭在地上滾了幾滾,停下來的方向,正看著大門外。
她抓著小荷包,細細摩挲。
“這是我姐姐繡的。”她喃聲說:“我也有一個。”
“胡少孟身上找到的。荷包里只有道元石,我拿走了。”
竹碧瓊嗯了一聲。
對于胡少孟保留著竹素瑤的遺物,她心中情緒難明。
就在這時候,礦場里養的三條狗忽然竄了出來。
兩黑一黃,黃的跑在最前面。
大概是嗅著了腥味,繞著胡少孟的頭顱低嗅。
姜望身形一動,站在頭顱邊,用劍鞘驅趕它們。
黃狗一溜煙跑了,兩條黑狗卻不怕,反倒盯著他,發出威脅的低吼。
“以前鳳溪鎮上的老人說,狗吃了人肉,會入魔。所以哪怕再恨,也不要讓狗吃人。”姜望解釋說。
“鳳溪鎮?”竹碧瓊念叨了一句,說道:“那恐怕晚了,它們已經吃過了。”
她看著姜望道:“你削下來的斷指。還有那個胖子的碎尸”
正好這時小小迎了出來。
姜望看著她皺眉:“我讓你善后,你連尸體也沒處理?”
“你別怪她,是我讓她別埋的。我覺得他們不配入土,給狗吃了正合適。”竹碧瓊搶著道。
小小低下頭,訥訥難言。
寒光倏忽一閃,那兩條還在低吼的黑狗便橫尸于地。
姜望殺死兩條黑狗,又遠遠對著礦場里的向前說:“把那條黃狗也殺了。”
黃狗已經跑進了礦場中,正圍著人撒歡。
向前二話不說,一掌將它拍死。
在之前他或許對姜望的命令有所遲疑,經過今天,尤其是姜望一諾既出,立即割頭而回后。姜望讓他往東,他不會往西。
胡老根遠遠看到,忍不住哀聲喊道:“養了這許久,看院的啊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