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后席家不打算跟他作對,他也不準備與席家結下仇怨。
他要做的是統合重玄家在陽國各地的生意,提高效益,以此為重玄勝提供源源不斷的資源。僅靠走一路殺一路,是做不到這點的。
他沒有去城主府的想法,上次席子楚請他見面的小院,他還記得,便準備去那里等席子楚。在此之前,他要先去嘉城的幾個大醫館看一看,探探情況。
如果青羊鎮的那兩名死者真是被傳染上的疾病,那嘉城這麼大一座城池,里面應該也有類似病例才是。
而且以大城的醫師質量,說不定在青羊鎮只能等死的病人,在嘉城可以治好。
有席子楚這麼一個東王谷出身的超凡修士,姜望對嘉城的醫師水平很有信心。
走在路上,就聽到一陣哄鬧的聲音。
遠遠看去,是一隊披甲執兵的士卒,押送著一輛囚車,正往這邊行來。
囚車過市,便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更別說還有一名高壯漢子大聲宣讀重復此人的罪行
“茲有醫師,姓孫名平。
狗膽包天,妖言惑眾!
欲謀重利,夸張病情。
一街之內,人人自危;
一室之內,人心惴惴。
囚車過市,斬于南門。
示眾于前,以儆效尤!”
寫得清楚,喊得洪亮。大家伙聽得明明白白。
這個叫做孫平的年輕醫師,為了賺點黑心錢,故意夸大患者的病情,造成老百姓的恐慌,從而在其間牟取重利。
“可惡啊!”
一顆臭雞蛋,“啪”的一聲就砸進了囚車。
黑黃相間的蛋液,在罪犯孫平的黑發上流淌而下。
這一聲如同戰鼓,瞬間引發了“沖鋒”,奏響了“戰爭”。
人群中伸出了一只一只的手,像接力一般,繼續了正義!
數不清的爛白菜、臭雞蛋,雨也似的往囚車里落。
人們臉紅耳熱,義憤填膺。
“這黑了心的東西!就知道掏俺們的錢!”
“這麼年輕就這麼壞,以后還能得了?”
“還敢造謠!”
“真是人面獸心!”
最后所有正義的聲音匯成洪流。
匯成了一個聲音在高喊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姜望站在人群外,看著囚車里。
囚車里那個叫孫平的罪犯,穿著囚衣,手銬鎖鏈,既不喊冤,也不辯解,甚至不避讓那些砸到他身上的穢物。
但是他的年輕的眼睛里,有淚流淌。
===第一百零五章 選擇===
席子楚腳步匆匆地趕回城主府。
城主府即席府。
分為前宅后宅,前宅是辦公之所,后宅則住著席慕南的家人。
席家大家族的族地倒不在嘉城里,設在郊外。人丁眾多,儼如一鎮。嘉城說是治下八鎮,算上席家族地的話,應是九鎮才是。
邁入前宅一處偏堂,柳師爺正埋在案前,揮筆寫著什麼。
一看到他,席子楚便從牙縫里咬出三個字:“柳師爺!”
“哦,是公子。”柳師爺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又埋下頭去:“城主大人出去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您去后宅等他吧。”
席子楚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按住了他寫字的紙:“不,我找你。”
柳師爺想了想,將毛筆倒放在硯臺上,抬眼看著席子楚:“公子所為何事?”
“我且問你,你知不知道城里正在發什麼病!”
柳師爺先是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將門關上,才回頭看著席子楚:“您知道了?”
席子楚只覺自己在東王谷修行的養氣功夫全廢了,很不耐煩道:“我問你知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柳師爺說。
“很好,那你就準備好向我父親請罪吧!”席子楚大怒之下,就要出手。
“城主大人親自出去,就是為此事。”柳師爺又說。
席子楚收住手,驚疑不定:“我父親也知情?”
柳師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能夠調動城衛軍?”
席子楚出離的憤怒了。
豬骨面者荼毒百姓,他尚且能強忍著殺意,先誘導其襲擊姜望,因為他已經做好事后誅殺此獠的準備,讓其人在死前物盡其用,沒什麼不好。
但對于席慕南和柳師爺面對這次鼠疫的反應,他實在無法理解。
“你們明知道這是鼠疫,卻還不及時應對。你們這是瀆職!是縱毒!是對全域數十萬百姓的謀殺!”
看著柳師爺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他恨不得一掌斃之:“定是你這奸賊,蒙蔽了我父親!”
“你想做什麼?”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
能在席子楚和柳師爺閉門說話的時候,直接推門而進的人,整個嘉城自然只有嘉城之主席慕南。
“父親!”席子楚驀地回頭,聲音激動:“您知道鼠疫有多危險嗎?您知道它一旦爆發開來,會是什麼結果嗎?”
席慕南靜靜地看著他,一直到他收斂下來,才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瞞著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這個沒出息的蠢樣子!”
在他們說話的間隙,柳師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且再次將房門掩上。顯出了他作為師爺的分寸進退。
席子楚感到驚怒。他不明白,他現在怎麼就是沒出息的樣子。
“的確有人犯疫了,你想怎麼樣?”席慕南問自己的兒子:“宣揚得人盡皆知?讓整座城域數十萬人人心惶惶?搞得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