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聚在胡老根的尸體前,有驚有懼,也有好奇、疑惑,嚷嚷不止,嘈雜個不停。
“回去!”
李老頭忽然咆哮,順手抄起酒鋪門前的一根笤帚就開始趕人:“都滾回去!犯疫了不知道啊?一個個的聚在這里是想死?”
“想死也死在家里,別你娘的出來害人!”
姜望幾乎已經篤定導致大量鎮民死亡的是瘟疫。
席子楚說最壞的結果無非是疫,如果死了這麼多人還不是最壞的結果,那什麼是?
現階段沒有太多好辦法,在青羊鎮條件也很有限。
他制定的方略簡單粗暴。就是直接將鎮域百姓全部分隔,斷絕感染途徑,然后以他為代表的超凡力量作為主導,挨家挨戶的進行逐個排查。
把所有患疫的人全部找出來,集中救治,把所有可能患疫的也隔離起來診斷。
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整個青羊鎮域,記錄在冊的有三萬六千六百七十一人。
而青羊鎮現有的超凡力量,只有姜望、竹碧瓊、向前、張海。
平均每個修士,要負責排查九千多人。即使有鎮上捕快的幫助,工作量也十分恐怖。
偏偏這種事情慢不得。
整個嘉城城域的超凡力量,都集中在嘉城。青羊鎮本身的超凡力量,原本也就是身為亭長的胡由,以及他的兒子胡少孟。
當然有更簡單的辦法,如果只是為了阻止瘟疫蔓延,派人守住青羊鎮域四面,四名超凡修士各鎮一方,不許任何人進出即可。
待所有的人都死絕了,這里的瘟疫自然也就消失了。
甚至于,姜望可以完全袖手不管,他本就不是青羊鎮的人,在青羊鎮也已經很難收取到更多利益。
把這里交給嘉城乃至陽國去操心,才似乎是最“聰明”的做法。
但這個世界之所以變壞,不是因為人們愚蠢,恰恰相反,很多時候就是因為聰明人太多。
比如柳師爺,比如席慕南!
姜望一手拿著青羊鎮輿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離鎮子最近的劉家村。
到達村外,看著村民或審視或好奇的目光,他二話不說便拔劍。
星河道旋轉動,道元狂摧。
劍芒暴漲,劍嘯鳴徹耳中。
一劍,即在村口斬出一條巨大地縫。
寬有一拳,深兩丈有余。
劉家村村民何曾見過此等強者?個個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姜望這才運足道元,聲傳全村:“我是姜望,代表青羊鎮廳而來。現在我懷疑這個村子里有人犯了疫病,為了大家的安全,所有人全部出屋,就站在門口等我檢查。有隱瞞的、躲藏的、不肯配合的,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我只說這一遍!”
沒有任何人敢反對。
有那后知后覺從屋里拎了鋤頭沖出來的莽漢,也都為村民所阻。
一劍斬出地縫的超凡強者,他們拿什麼反對?
別說只是檢查,哪怕真是來搶劫的,他們也只能認。
說句不好聽的,全村老少爺們加起來,把肉剁碎了,都未必填的滿那條地縫。
而對姜望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瘟疫當前,他沒有時間挨個的良言說服。甚至于哪怕他愿意挨個的說好話,這些人也未必會聽。
武力恐嚇在當下,是能最快達到目的的手段。
在確定劉家村的人已經全部領會他的意思之后,他才走進村里,一個個的觀察過村民們。
也不必接觸,演道臺強化過的道術吞毒刺雖然不能夠徹底吸收鼠疫疫毒,反應暗藏情況還是可以的。
挨家挨戶的走過,有那心懷僥幸,躲在床底下的,也被他揪出來,當眾一巴掌扇腫了臉。無論男女老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比較幸運的是,劉家村全村人都沒有染疫。
姜望散去吞毒刺,回到村口,指著長劍劃下的那條縫,對全村人喊道:“凡本村之民,十日內,不許串門,不許出村!違者必裂如此隙!”
“爾等不必驚懼,我為疫病而來。之后會有官府中人定期至此,爾等有衣食需求,皆可申請!”
姜望又復述了一遍犯病者的癥狀:“有發現得此病癥的,可以向官府報告。一經查實,賞十枚刀幣!若發現自己得了,及時自陳,官府會統一救治,切勿牽連他人。若有故意隱瞞不報的,以殺人罪論,必殺之!”
說完這些,姜望便轉身離去,奔赴下一個村落,毫不拖泥帶水。
時間已經很緊,早一刻,都不知能多救多少人。
他在青羊鎮域的每一村落,都如此施為。
若發現有得了疫病的,便單獨拎出來帶走,警告其他人不得靠近此戶人家,且將該村落在輿圖上標記為著重觀察村落。
暫時發現的所有患疫者,姜望都將之安置在一處山林中,嚴令他們不得走動,準備在排查完所有村落之后,再將他們統一帶回青羊鎮,專門請人救治。
但盡管他三令五申,患疫者難免人心惶惶。
在他從第五個村子帶著三名患疫者回到患疫者聚集點時,發現有兩名患疫者趁他不在逃跑了,剩下的人也都眼神閃爍。
人心浮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