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如此,割地只是緩兵之計,我們正好可以把日照郡割過去,把異變的鼠疫也一并丟給他們,反正以齊國之大,自有法子。而我們陽國輕裝簡從,才能大步前行!”陽玄極的聲音緩和下來,那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和緩:“父王,為宗廟計。陽國已經出了一個昏君,不能再出一個。不然,民心就徹底散了。所以,割地自然只能您去。”
陽建德出乎意料的并未暴怒,反而只淡聲問道:“然后呢?”
“雖然痛苦,但只有剜掉了爛瘡,才能恢復健康!內憂外患全都去了,我陽國軍民一心,知恥后勇,何愁大業不興?”
陽玄極越說越興奮,越說越激動,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十年!只要給孩兒十年時間,必為您收拾舊山河!”
滿朝的王公大臣全都緘默,這場陽氏父子之間的對話,他們任何人都沒有插嘴的資格。
但陽玄極表現出來的果敢、自信,甚至是殘忍冰冷的一面,都給了很多陷于迷茫者以信心。
讓他們看到了一點微渺的光,仿佛陽國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還有希望。
只要舊主認罪,割地,求和,帶著恥辱離去。
新主繼位,軍民一心,同仇敵愾他們仿佛自那微渺的希望中,看到了國勢復起的可能。
夢回曾經照衡城還叫做天雄城的時候!
然而
陽建德坐在龍椅上,投下來那麼濃重的陰影。
“簡單來說,就是委曲求全,臥薪嘗膽?”
陽國的第二十七代國君陛下這樣問道
“那不正是你老子正在做、并且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嗎!?”
“實在令孤失望!”
陽國國君自龍椅上起身:“往日許你監國,國家大事,你自為之!今日把孤推到朝堂上來,就是想讓孤承擔國滅的責任嗎?”
“陽玄極!”
他戟指著立于丹陛下與他對峙的兒子:“你連擔當亡國之名的勇氣都沒有,談什麼知恥后勇,說什麼報此國仇?”
陽玄極心神大震,還要說些什麼抗辯。
但陽建德已經大手一張,壓了下來。
翻掌之間,天地反復。彷如無窮無盡的血光,一瞬間就將陽玄極卷過,而后收回掌中。
修行從未懈怠,好歹也是內府境強者的陽玄極,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翻手即被碾滅!
就消失在這朝堂之上,在陽庭一眾大臣眼前。
陽玄極的那些親信、黨羽,本已做好了武力逼宮的準備,但卻根本沒想到,他們還未來得及行動,太子已經沒了!
“殿下!”陽玄極手下最親信的將領奔到其人血肉消失之處,嚎叫著往龍椅的方向沖去:“你這禍國昏君!”
但只奔行半途,便被劉淮摘了腦袋。只剩無頭的尸體,徒勞倒在丹陛之前。
劉淮手提人頭,輕盈回身,恭聲道:“此人謀逆刺君,請誅九族!”
“罷了。”陽玄極淡漠擺手。
“滅情絕欲血魔典!”這時候,一位老臣想起來歷,激憤起來:“陛下,您您怎麼能學此等魔功?”
滅情絕欲血魔典,相傳乃是魔道之祖親創的魔功之一。
此功最殘忍的地方,在于要行圓滿,須得吞噬血親。完全合乎其名,是真正的滅情絕欲之功。
這位老臣主祭祀之事,也只是從古老典籍上才見過此功的介紹。
魔功之所以是魔功,大多因其殘忍,背逆人倫,為世人所恥。
此時陽建德負手立在龍椅前,臉容已經為一層血光所繞:“你們這群酒囊飯袋,連輔佐孤的兒子維持國勢都做不到。
就不要再指點孤了。”
“劉淮。”他淡聲吩咐道:“把孤的王子王女,全部召到宮里來。”
劉淮心頭劇震,他當然知道陽建德這個命令的意思。這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殺絕子嗣,成就魔功了。
但國主既然下了決心,他也只能躬身應命而去。
一時間大殿里朝臣跪了一地,喝罵的倒是沒有,多是哭泣哀求國主醒悟。
“日哭到夜,夜哭到日,哭得死姜老兒嗎?”
陽建德怒聲拂袖。
“你們這群廢物且住嘴吧!”
雖則滿朝臣子跪滿了大殿,但陽建德立于丹陛之上,須發飄飛,龍袍鼓蕩,卻給人一種格外孤獨的感覺。
“社稷崩滅之恥,宗廟廢棄之辱,國破家亡之恨,孤一身當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風水輪流轉===
姜望養精蓄銳,連太虛幻境都進得少了,時常在青羊鎮外巡邏,嚴陣以待。但等來的第一波不速之客,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方。
錢執事出現在青羊鎮外的時候,倒還維持著體面。
至少衣衫干凈,須發齊整,帶著十余個侍衛。
有三輛馬車,其中兩輛裝載財物,一輛裝載自己。
遠遠見姜望堵在鎮外位置,他不憂反喜。
因為這說明青羊鎮對陽國的局勢有所預測,并且很謹慎的做出了應對。這無疑增加了安全性。
其人很是熱情地從馬車上跳下來,高聲喊道:“姜小友!我代表四海商盟,特來援助青羊鎮!”
姜望自然不會信。
雖然接觸不多,但這個姓錢的早已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其人說的話,大約連語氣詞都不值得相信。
“感謝盛情!”姜望喊道:“不過青羊鎮閉門鎖鎮期間,外來人員不能進出,還請錢執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