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他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但不知為何,張臨川忽然心生寒意!
卻說陽國赤尾郡戰場之上,陽建德以身為長箭,箭指重玄褚良。
手執長矛自高空疾射,更是當著兩軍陣前,公然邀戰。
所謂“經年未相逢,一見成生死。”“決于陣前,為三軍以戲!”
陽建德之戰矛,名為烈陽。與重玄褚良之割壽刀,曾一并照耀于殺場。
如今烈陽再逢割壽,生死相爭,正是天下名局。
重玄褚良若能于兩軍之前就此斬殺陽建德,奠定勝局,勢必再次名揚天下。
然而
“故人相逢,某不忍殺之!”
重玄褚良直接回身,竟毫不猶豫退入秋殺軍軍陣中,不見半點之前將白骨圣主剁成肉餡的豪勇。
陽建德電光火石般過來,戰矛一擊刺空,立于兩軍陣前,臉色十分難看。
“兇屠老了嗎?”
他厲聲以問。
“阿寒,我們的確都老了。”重玄褚良在軍陣中遙遙回應:“當讓出三分地來,建功立業事,且讓兒郎們為之!”
陽建德當年在軍中的化名,便是顧寒。
這一聲阿寒,也已經許多年未再聽聞了。
“哈哈哈哈哈。”陽建德倒轉戰矛,以矛尾頓在地上,地面竟以此為中心,頓開數里裂紋!
其人縱聲狂笑:“兇屠懼我耶?”
聲震兩軍,穿空遏云。
頓時秋殺軍中便有那不服氣的將領請戰:“請為大帥摘此頭顱!”
但重玄褚良視若無睹,徑自下令:“全軍結陣,三軍并發!”
言簡意賅。
告誡將士毋須花巧,不必余力。
當下戰鼓隆隆而響,旗官招搖戰旗。
砰砰砰!
戰靴踏地。
三軍并發,以戰陣前壓。
陽建德心中大恨,卻又無可奈何。
他舍下那麼多百姓的犧牲,容留白骨圣主在境內煉制圣軀,就是為了借用這個變數影響重玄褚良。而早已把陽國視為掌中之物的重玄褚良,果然也率先出手了。
之后他便要借此機會與其決于陣前,在他看來,以重玄褚良年輕時的豪勇膽略自信,以他勇冠三軍、天下知名的實力,縱然不敢赴都城受降,決于兩軍前是不可能退縮的。
有了都城受降之請,也是為這次陣前斗將做了鋪墊。料想重玄褚良不至于一避再避。
而他殺絕朝臣以隱瞞的滅情絕欲血魔功,便正用在此時。有了白骨圣主對其人的消耗,他更有贏得斗將的自信。
只沒想到,重玄褚良竟然安穩至此,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
為免被大軍一合沖死,陽建德只得返身自回軍中。
當然亦少不了一番造勢:“兇屠好大聲名,竟不敢攖吾長鋒!”
陽軍士氣大漲。
與之不同的是,齊國秋殺軍乃是有名的強軍,并不為統帥避戰而感到恐懼。軍士心中只有憋屈,憤怒。而鉚足了勁,要將這憋屈、憤怒抵在刀槍中。
就在這赤尾郡的中部,漫長焰尾的中心,兩支大軍,轟然撞在了一起!
數十萬大軍的對沖,鋪滿天空、大地,鋪滿了視線里的每一個角落。
而殺氣、煞氣直沖高空,攪得云海翻涌。
對于陽國的二十一萬大軍來說,如此漫長的戰線,統一的軍陣根本難以維持。
大約只有曾拱衛照衡城的一萬國主親軍能夠保持軍陣。
而秋殺軍之所以是天下強軍,具體的體現就在于此。
在如此巨大的戰場上,于如此激烈的沖殺中,竟然還能夠始終保持軍陣完整!
十萬秋殺軍分為十部。九部齊沖,唯有重玄褚良親掌的一部在后蓄勢待發。
重玄勝所領的五千人軍陣,就在其中一部。
若從高空俯瞰,便能看到,秋殺軍沖殺的九部,又以五千人為一陣,細分為十八個軍陣。
十八軍陣如十八柄尖刀,甫一交戰,便輕而易舉地插入陽軍陣中!
雙方軍隊的硬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即使陽國大軍兩倍于對手。
然而陽軍也展現了極其頑強的戰斗意志,陣線雖屢被擊破,卻始終不潰。
那頭發花白的老將紀承獨占樞紐,不斷小規模調動軍隊,以連綿卻堅韌的陣線,一次又一次承接住秋殺軍的攻勢。
而陽建德如大旗立在軍陣中。
他的國主親軍作為唯一一支可以與秋殺軍正面相抗的軍隊,也都全部交由老將紀承指揮,他只自領了一萬兵馬。
這支兵馬的前身,乃是奮勇報國的義軍。
所謂義軍,雖然勇氣可嘉,但卻實難避免,是戰力最弱的一軍。
唯一有些特殊的是,陽建德獨領的這一萬義軍,全都出自倉豐城。
在他親自約束之下,這一萬散兵游勇雖然不可能組成兵家戰陣,但竟還像模像樣的維持著基本陣型。
僅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其人用兵之能。
隔著漫長的戰場,在無數的廝殺之中,他定定地看著重玄褚良的方向。
雖然沒有眼神的對視,但他相信,親掌一萬精兵的重玄褚良,此時也必然注視著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生未必同===
生死廝殺,以命相搏。
血色之花,在漫山遍野鋪開。
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生死都只在一念之間。
慘叫聲,沖殺聲,隆隆的戰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