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少陵。”重玄勝哼了一聲,知姜望未必明白,便解釋道:“出自那個靜海高。”
想起當初在天府秘境外,許象乾所念的那首,據說是大儒墨琊所寫的詩。
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姜望不由得嘆道:“床上有人好辦事!”
“哈哈哈哈。”重玄勝大笑起來:“此言妙極!”
滅陽之戰,靜海高氏既無籌謀之功,又無掠地之勛,最后居然分到這麼大一塊餅,可見那位靜貴妃的枕邊風厲害。
當然,靜海高能夠吃下這麼大一塊餅,必是經過重玄褚良允許的。一力主持對陽國之戰,又取得全方位勝利,任誰對陽境有想法,也繞不過兇屠去。
兇屠只要說一聲那個高少陵于他私下有什麼建言,功勛便足有了。
這其間的政治交換自不必說。
靜貴妃的枕邊風厲害才好呢,畢竟這一番交換后,就可以算在同一陣線了。
玩笑罷了,重玄勝道:“本次大戰,愈發讓我意識到,實力才是根本。以陽建德之強,再加上那邪物的攪局,此戰其實勝得不易!”
聞其弦而知雅意,這胖子對白骨道諱莫如深,只以“那邪物”代替。說明那句“萬世不滅之仇”令他印象深刻。
姜望雖然不愿意觸及往事,但還是對朋友解釋道:“那是白骨邪神降臨占據的道子之軀。我出生長大的莊國清河郡楓林城域,就覆滅于祂的那次降臨。”
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其間生死血恨,難以述盡。
“好兄弟,你我奮力修行,他日未嘗不可窮入幽冥,戮此邪神!”重玄勝拍著他的肩膀說。
這畢竟還很遙遠。
因而這胖子又移轉話題道:“這次大戰,大帥最好的選擇,就是等那白骨邪神完成祭煉,從容離去。再引軍與其相決。”
戰爭才結束不久,“大帥”這稱呼倒一時沒有改掉。
“這反倒體現了大帥的大局觀。”
“是啊,這可能是單純軍事上的錯誤,但就長遠來看,未必是錯。然而究其根本,是我軍強大,有資格犯錯!”
這話說得有理。姜望想了想,說道:“不出三代,移風易俗,此地便是切實齊地。為齊國盡取陽國之地,拓土三郡,大帥這次收獲不小?”
“已定了封侯!”重玄勝禁不住眉飛色舞:“爵名定遠。”
僅僅這一個爵名,齊帝的野心和對重玄褚良的倚重,都在其中了。
但這胖子隨即又忽的失落下來,握了握拳:“這一個侯位,遲了三十年!”
姜望也一直很疑惑,以重玄褚良當年破夏首功,竟未能封侯。
卻聽重玄勝說道:“當年因為家族一些事情累及叔父。令他徒有潑天之功,最后也只得了一個慎懷伯。”
慎懷二字,不是什麼惡字,但與兇屠放在一起,警告的意味就很明顯。
難怪說。滅陽固然是大功,但以齊國之強,雖則陽建德極難對付,然而齊庭輕視難免,酬功的時候恐怕并不如意。
重玄褚良之所以能一戰封侯,大約還是因為早年功勛未能盡賞的緣故,也不乏齊帝有補償之意的可能。
“你自己是如何打算?”姜望問。
重玄勝早已考慮清楚:“實職拿不到好的,爵位沒什麼意義。我看能不能找機會,進稷下學宮學點東西。我和重玄遵現在差距最大的地方,還是在修為上。”
對于重玄勝來說,他的目標是重玄氏家主之位。重玄家的家主,歷來便是能襲侯爵的。
爵位之論,歷來實封爵位勝于虛爵,而世襲罔替之爵,又大于一般實封之爵。
重玄家家主乃是世襲罔替的實封侯爵,封地便是重玄家族地,尊榮非同一般。所以等閑封爵,重玄勝是不放在眼里的。
而稷下學宮是齊國頂有名的修行之地,并不屬于哪宗哪門,而是帝國所屬。偌大齊國,諸多宗師級人物輪值,在其中授業。
素有齊地龍門之稱。
若能入此學宮修行,便似魚躍龍門一般,常有脫胎換骨之功。
但等閑不對外開放。
無論王公貴族,甚或皇子皇孫。非有功于國者,不能入此學宮。
姜望好奇道:“都說稷下學宮是齊地龍門,究竟其間有什麼隱秘?”
“首先第一樁,齊地大小宗門,凡外樓境及以上強者,每年必須入稷下學宮講樓輪值一旬。任何入稷下學宮修行者,若有疑難,可以任意在講樓請人解惑。任何人必須盡其所能,悉心解惑。若有不誠、不真、不詳,提問者可以隨時向學宮反應。一經查實,即有嚴懲。”
“便這一樁,便是大大值得!”姜望贊道。
他是深知沒有名師的苦頭的。
“第二樁嘛”說起稷下學宮,重玄勝亦有身為齊人的自豪:“學宮之中,元氣濃郁自不必說,更有國運蒸騰其間,于此間修行,便是死坐,亦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國運蒸騰其間尤其是齊國這等天下強國,修行起來是什麼感受?
姜望忍不住有些心向神往。
“第三”重玄勝忽然一笑:“不說了,免得你心癢!”
===第三章 獸皮書===
容國引光城。
駐城大將靜野最近的處境很尷尬。
他“勇敢揭露”陽國鼠疫之時,陽國還是齊國堅定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