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姜望至今未能謀面的重玄遵,出手不可謂不果決,思慮不可謂不周全。
天府秘境那一次,重玄信的阻撓更像是隨手一子,其人根本也沒有得到過重玄遵的認真承諾。
王夷吾的加入更像是王夷吾主動為之,或者說是針對重玄勝臨陣換將的隨手應對,而非重玄遵認真的謀劃。在極短的時間內拿到一個天府秘境名額,也可見其能量了。
唯獨這一次,是重玄遵真正意義上的出手。
針對重玄勝的出手。
無論是重玄遵終于提起勁來也好,還是他才抽出空來也罷。其人一出手,就摘下了重玄勝的勝利果實!
也難怪重玄勝如此意難平。
“這至少說明一點!”姜望沉聲說道:“至少到了現在,重玄遵已經不得不把你視為對手了!”
之前無論重玄勝在臨淄交游也好,經營勢力也罷,重玄遵那邊的反應都不溫不熱,好像提不起勁來,也根本不在乎。
現在至少能夠說明,重玄勝再不是其人可以忽略的存在。
“是!”重玄勝拍了拍姜望:“我趕過來是想寬慰你,沒想到反倒盡是你在寬慰我了!”
他頓了頓:“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們有過更壞的時候,當然也值得更好的時候!”
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寬慰姜望有可能的失落,足見情誼。
姜望笑了笑:“你來一趟,門都寬了!何況是心情!”
重玄褚良的府中,定遠侯的匾額才換上不久。
新任的日照郡鎮撫使田安泰,在院中已經站了許久。
用過午飯,重玄褚良才慢條斯理的來到院前,負手看著田安泰:“日照鎮撫使今日是示威來了?”
田安泰畢恭畢敬地躬身拱手道:“卑下此來,一為謝恩,二為請罪!”
謝恩自是謝提攜立功之恩,請罪自然是請竊據日照鎮撫使之罪。
有大澤田氏撐腰,又是齊帝欽點,此刻更是不在軍中,他田安泰本不必如此。
但他還是來了。
“你今日敢來請罪,倒令本侯刮目相看。”
重玄褚良笑了笑:“是田安平的意思吧?”
田安泰不敢承認,更不敢否認,只是道:“卑下誠惶誠恐!”
“好算計啊田安平,我若抽你鞭子,是全你名聲。我若殺了你,是忤逆圣意。”
重玄褚良說著,把眼睛一瞇:“但田安泰,你說說看,我若要殺人,會在意這些嗎?”
田安泰瞬間冷汗浸滿背脊。心叫苦也。
二十一萬陽軍說屠就屠,重玄褚良發起狠來,又真的會管那些有的沒的嗎?
“侯爺神威蓋世,自是,自是”
他“自是”了半天,也“自是”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重玄褚良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回去告訴田安平,我不殺你,但他須記得這個人情!”
如重玄褚良這等兇人,最后也是妥協了
田安泰心中一松,行過大禮,逃難般匆匆離去。
兇屠雖未把他怎麼樣,卻比受刑更難熬。
如果有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想再來定遠侯府。
然而,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對于家中那個弟弟的要求,他更沒有勇氣拒絕。
===第十一章 有情眾生===
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被田安泰拿走,但姜望的青羊鎮男本是實封,依舊能夠保持一定的獨立性。
重玄勝與姜望就目前的形勢商討了許久,在丟失日照郡鎮撫使位置的情況下,要最大限度保住戰爭勝利的果實,就需要加強對衡陽郡鎮撫使的掌控。
黃以行是亡國之臣,在齊國沒有什麼根基,現在歸屬于重玄褚良這一系,輕易不能改換門庭,算是可靠的。
但事無絕對,就像重玄遵以崇駕島置換日照郡,其人勢必也會暗中接觸黃以行。他能調動的資源遠大于重玄勝,在重玄家內部改變立場,政治風險也相對要小很多,這一點不得不防。
至于陽域另一郡,赤尾郡鎮撫使已交換給靜海高氏,倒是再無須操心。便是想操心,高氏也不會愿意。
總的來說,戰后的利益劃分,因為重玄遵的橫插一杠,沒有達到最優的結果,但也收獲巨大,實在不必太喪氣。
兩人正說著話,獨孤小又走至外間。這會她已服下重玄勝順便帶來的開脈丹,開過脈,正式邁入超凡了。腳步輕盈許多,氣息也更悠長。
姜望傳了她歸元陣作為奠基陣圖。
“老爺,外間又來了個和尚!指名說要找您哩。”獨孤小喊道。
姜望頓覺頭疼:“還是那黃臉老和尚?”
“這回是個年輕和尚!”
“什麼老和尚小和尚的?”重玄勝在旁邊一頭霧水。
姜望便大略把苦覺上門強要收徒的事情說了一遍。
重玄勝立時就瞇起了眼睛:“懸空寺的禿驢也對陽域有妄念?”
他第一時間的想法,便與姜望深思過后判斷的可能性一致。
“倒是不知。”姜望搖搖頭:“我現在已經不可能做日照郡鎮撫使了,應當不會再多糾纏。而且新來的這位,也不一定是懸空寺的和尚呢。”
“你在這里稍坐,我且出去看看。”
說罷,姜望便起身往外走。
“我與你同去。”重玄勝也一骨碌爬起來,臉色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