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已經有些危險,但侄兒李龍川愛不釋手的那把丘山弓,他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假裝不知道。
李正書屏氣兩息,才道:“前一陣滅陽之戰,就是重玄勝帶兵斬了紀承的頭,而今次與他隨行的那個姜望,則奪了天雄紀氏的旗。”
“唔。不錯。”齊君微微頷首:“覲見所為何事?”
“正書不知。不過”李正書如實稟道:“近日重玄家兩位小輩爭家主,在臨淄很有些風浪。”
齊君面上看不出情緒,但問道:“其中一個,是那位奪盡同輩風華的重玄遵?”
“想不到相士之言,也入陛下之耳。”
李正書這話隱有勸諫之意。
但齊君只擺擺手:“我那無邪孩兒,不是輸給過軍神弟子王夷吾?那王夷吾,不是還自陳不如重玄遵麼?”
李正書心道,你那無庸孩兒,也還輸給過姜望呢。當然他也知道,姜無庸實在是不受重視的,齊君恐怕根本懶得關注這位十四皇子。
心里想心里的,面上卻正色道:“那只是王夷吾的自謙之詞。以修為境界論,現在自然是重玄遵領先,但軍神的這位關門弟子卻打破了通天境極限,將自己的名字刻進了修行里程碑,是我大齊的榮耀。”
“修行之路日新月異,今必勝昔。極限就是用來打破的,遲早還會再打破。”齊君說得輕描淡寫,卻有超邁一切的雄闊。
話頭只一點,便轉道:“浮圖之子,孤本不愿見。但或是老人頑心,既這重玄遵那般厲害,卻也想瞧瞧,他這爭不過的,是否來哭鼻子。”
他看向李正書,瞥著他鬢角的微霜:“玉郎君,你說是見好,還是不見好?”
李正書年輕時候,風姿蓋國都,素有玉郎君的美譽。
齊君這般稱呼,亦是親近之意。
但李正書絲毫沒有恃寵而驕的意思,只道:“見或不見,惟圣心獨裁。”
“你啊,就是太約束了些。”齊君略想了想,擺手道:“便宣見吧。”
當宣口諭的太監宣完口諭,重玄勝二話不說,拔腿便跑,姜望亦緊隨其后。
因為卯時便要上朝,他們能夠御前奏對的時間很緊張。
宮中自是禁道法神通的,于重玄勝這般體型,跑起來便辛苦得緊了。
也顧不得殿前失儀,氣喘吁吁地跑進閣中。
姜望倒是輕松得多,但也只老老實實地跟著低頭行禮,而不敢有多余舉動。連東華閣內的裝飾都未能看清。
在非重要時刻,一般很少用跪拜之禮,即便是臣子朝君之時。
他們此刻倒是都站著,但頭埋得很低,不敢直視齊君。
只從眼前余光,得見紫色龍袍一角。旁邊還垂著一擺儒服,想來便是李正書了,或者也有可能是別人。
這時便聽一個蒼老卻極具威嚴的聲音道:“跑得這般辛苦,為何還要跑啊?”
是齊君的聲音。
姜望心中一緊,這話隱有敲打之意,既是說他跑得辛苦,亦是說他追趕重玄遵辛苦。最后都導致君前失儀的后果。
伴君如虎,不知重玄勝會如何作答。
但聽得重玄勝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呼吸,而后才恭聲回道:“為陛下辛苦,也就不覺辛苦。”
齊君輕哼一聲,似是帶了些許笑意,但姜望并不了解其人,對這情緒把握不清楚。
“明明是為自己辛苦,怎說是為孤?”
重玄勝的聲音愈發恭敬了:“天下事,皆陛下家事。
重玄勝年雖未冠,亦以天下事為念。憂懷天下,如何不是為陛下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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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兄友弟恭===
東華閣里,重玄勝侃侃而談。
卻聽齊君冷笑一聲:“小子夸大言。你才多大,怎敢說憂懷天下?”
這時已有些嚴厲。
姜望心想,這齊君心情變化也太快了些,還真是伴君如虎。
但聽旁邊那胖子鉚足了勁,洪聲回道:“小子雖年幼,亦主導陽地戰事,了卻邊側之患,為大齊拓邊三郡!”
“小子雖愚鈍,亦感懷國恩,為國效力,不計生死!”
“小子雖癡肥,亦忠于國事,身先士卒,身披數創,為陛下斬將奪旗!”
他說著,一把掀開衣袍,便要坦露當時斬將奪旗所中那紀承穿腹一箭。
彼時那箭整支沒入體內,入肉極深,重玄勝當時怒而拔之,傷口愈發慘烈。
只是
隱隱聽到齊君的笑聲。
姜望亦忍不住側頭看去。
但見重玄勝身上肥肉顫顫,那曾經留下的慘烈創口,一時竟看不真切,瞧著十分不顯眼。
重玄勝還努力地去扒肥肉,想讓它更清晰一些
“陛下。”重玄勝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道:“小子癡肥,有傷也難見。袍澤姜望,亦參與陽地奪旗,請裸其身,為陛下還原當日之戰!”
齊君聲音有些異樣,似在忍笑:“準。”
重玄褚良曾說,重玄勝比重玄遵強的地方,就在臉皮。姜望深以為然!
怎麼就二話不說便脫衣服了呢?怎麼脫了自己的還不夠,還要脫戰友的呢?
我陪你進宮是干嘛來了?就為“裸其身”?
然而姜望完全沒有拒絕的資格,也沒有說話的機會。
他甚至不用自己動,自然便有太監過來,為他除下上衣。
然后東華閣里,齊君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