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是他來做這件事?明明他從未有過跟蹤調查的經歷,也并不擅長于此。為什麼一定要派他來?明明他已經輪到了休假。
甚至于,給他準備裝扮的人,為什麼會犯同一雙鞋子的低級錯誤,難道僅僅是因為大意?如此湊巧?
現在倒果為因的想一想,倘若今日姜望失手殺了他,結果會是什麼?首先一個,自己的父親,堂堂北衙都尉,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對重玄遵方面來說,當然是樂見其成的好事。
所以,姜望所說,這次行動是由王夷吾所指使,是很有可能的。只是他事先并不知情,被當成棋子罷了!
那麼就只剩兩個問題王夷吾能不能發現他隱藏身份加入了斬雨軍?王夷吾能不能影響到斬雨軍的內部軍務布置?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無須深思。即使他參軍的時候幾乎對所有親友都隱瞞了信息,按理說不會有太多人知曉。但以王夷吾作為軍神弟子在軍中的影響力,真要查,也不難察知。
即使天覆軍與斬雨軍互不統屬,王夷吾也完全有影響斬雨軍內部一個都統的能力。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次跟蹤任務,單純的就是上頭那個都統對他不滿,想要借刀殺人,借助聲名鵲起的姜望,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甚至于那姜望心思深沉,可能通過某種途徑認出他來,故意那樣表態,引導他敵視王夷吾。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鄭商鳴自問不是傻子,更不愿不明不白的為人做刀。
他已經出離的憤怒了,但他要先以自己的方式找出答案。
南城外,斬雨軍駐地。
斬雨軍在臨淄城外有四個駐地,分鎮四方。鄭商鳴所屬,就在南城外這邊。
鄭商鳴一路上臉色陰沉,連身上的挑夫衣物也沒有換,直入軍營。
他從小卒實打實的爬到隊正,從無弄虛作假,雖然職銜不高,但是很得人心。
走進自家都統負責的軍營駐地后,一路上不斷有人打招呼,但今日的鄭商鳴全都置之不理。
有機靈的,立刻就意識到可能要發生什麼了,或看戲,或趕忙去通知都統,不一而足。
鄭商鳴走到都統帳前,未及掀簾,已經先出來一人。
這人正是給他布置跟蹤任務的王姓副都統,算是他的直屬上級。也是那位都統最忠實的走狗。
見到鄭商鳴,毫不客氣地叱責道:“鄭名!執行任務期間,誰允許你回營的?”
但話剛剛說出口,一只手就堵住了他的嘴,蓋住了他的臉。
體內道元在瞬間被封鎖。
鄭商鳴直接一巴掌按在他的臉上,將他整個人往里推,擠開帳簾。
他本人也緊跟其后,撞進軍帳中!
===第六十六章 敲棋落子===
軍帳中,伏案的雷都統驀的抬頭,瞧著被推進來的王副都統和緊隨其后的鄭名鄭隊正,臉色瞬間陰云密布。
“鄭名!”他拍案喝道:“以下犯上,你知道是什麼罪名嗎?”
鄭名是鄭商鳴在軍中用的假名。
鄭商鳴隨手將王副都統撥開,視身后擠進軍帳的衛兵們如無物。
大步往前,雙手撐在案上,俯視雷姓都統道:“以公謀私,你知道是什麼罪名嗎?”
雷都統怒不可遏,整個人蹭的站起來:“輪得到你跟我這麼說話嗎?鄭名!”
鄭商鳴閃電般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按回位置上。
因為一瞬間用力太過,雷都統的肩膀發出一聲骨骼的脆響。
在那些衛兵沖上來之前,鄭商鳴惡狠狠地道:“重新認識一下,老子我叫鄭商鳴!”
“姓雷的,你不是最愛跟我們擺家世擺背景?”
“北衙都尉是我爹,夠跟你擺嗎?區區一個雷姓,就讓你尾巴翹在天上,你不妨去問一問雷負乾,他是認識你,還是認識我?”
被鄭商鳴撥到一邊的王副都統頓覺腿軟,雷都統本人也心頭發虛。
他總算知道,那人為什麼會授意他對付這麼一個小角色。
小角色并不小,從頭到尾,“小”的只是他雷某人。
他雖然也姓雷,但畢竟只是支脈。雷負乾是雷家新一輩領軍人物,他連面都沒見過,談何認識?
而北衙都尉這個位置的分量,他也非常清楚。
所謂北衙,其實就是都城巡檢府,只是因為在城北辦公,所以被稱為“北衙”。
城北的官衙多了去了,北衙卻成了都城巡檢府的別名。僅此一點,就足見都城巡檢府的權威之重。
臨淄巡檢都尉這個位置,品秩上不算很高,但是實權極重,負責整個臨淄的治安。北衙都尉鄭世,也是臨淄實權人物之一,遠不是他這一個小小的都統可比。
一個很直觀的比較,整個斬雨軍里,上面的正將副將都不必說,如他這樣的都統,一共就有八十位。而鄭世在北衙,卻是毋庸置疑的老大。
他這時才知道他平素吹鼻子瞪眼睛的對象,是什麼來頭。
盡管如此,雷都統還是強撐著道:“不管你是誰,什麼身份,這里是斬雨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