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商會的緘默,讓局面越發難堪,重玄遵的生意一再縮水。你面對這些無法用武力解決的事情,也難免力不從心。”
連牧有意無意地點了點自己的重要性,在重玄遵的傷口上灑了點鹽,算是小小的回擊:“說實話,重玄遵本人不在,你現在也沒辦法直接動用鎮國大元帥府的關系幫他現今單只在商業領域,咱們很難與有四海商盟支持的重玄勝抗衡。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一定事倍功半,得不償失。此為智者不取。咱們要破局,落眼處必須得放遠,放開。”
王夷吾腰桿直挺,整個人坐得如標槍般:“所以你看到了北衙都尉。”
他的聲音很平穩:“但北衙都尉持身很正。”
“在臨淄這樣遍地龍蛇的地方管治安,要想有個好結果,只有兩條路走。要麼手段高超,處事圓滑,事事和稀泥,誰都不得罪。要麼就鐵面無私,誰的面子也不給。也就是你所說的,持身很正。”
連牧笑了笑:“不管鄭世本質上是什麼人,既然他表現出來的是后者,那他就絕不會偏幫咱們,尤其不會卷入重玄家的內部競爭里,授人以柄。所以我只能行險棋,逼他入局。”
其實是因為王夷吾本人在經營方面的弱勢,才逼得連牧不得不往偏門里找辦法。
王夷吾停了一下,才道:“你是只做眼前,不管以后洪水滔天啊。”
連牧伸手在棋罐里抓起一把白棋,又看著它從指縫間一顆顆落下:“要想在短時間內扳回局面,鄭世是最好用的棋子。至于以后等重玄遵從稷下學宮出來,是你怕這顆子,還是重玄遵怕?”
他輕扯嘴角,直到此時,才露出其人獨有的傲氣與鋒芒來。
“我是相信你的。”王夷吾說。
“那我很榮幸。”連牧故意用假惺惺的語氣回了一句,然后才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這次布局,有多個預案。鄭商鳴追蹤姜望,我想辦法讓他暴露。最好的局面當然是姜望殺了鄭商鳴,或者鄭商鳴殺了姜望也行。如果是前者,鄭世和重玄勝的矛盾就解不開了。如果是后者,我不知道姜望和重玄勝的交情在哪一步,但至少在現今價值上是左膀右臂的存在,重玄勝絕不可能硬吃這麼大的虧。”
“最壞的局面呢?”
“最壞的局面,無非就是鄭商鳴發現他被人算計,然后順藤摸瓜找到我,但是我旁邊”連牧一把握住手里不多的棋子,抬起根手指,指向王夷吾:“站著你。”
“然后?”
“我認真琢磨過鄭商鳴這個人。鄭商鳴是不愿依靠家中關系,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那種公子哥典型。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從小鄭世對他管教嚴格,另一部分原因,則是他本身的性格。”
連牧繼續分析道:“他能夠吃苦耐勞,能夠忍譏受辱。但這不是因為他本身具有忍耐的品質,恰恰相反,他是最不能忍耐、最遏制不住反抗沖動的人。他之所以能夠忍受斬雨軍里的那些,是因為他心底知道那些人和事不值一提,把他們當螞蟻,所以不覺得辛苦,也不覺得屈辱。”
“他堅決不靠鄭世,但鄭世才是他最大的底氣。他活得很別扭,很矛盾。他是權貴之子,又輕賤權貴。他看似對他父親的權勢不屑一顧,其實心里最認可他父親的權威。
他看似從不敢跟鄭世正面反抗,但他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反抗本身。”
“他心里藏著一個火山,一旦觸及”連牧說著,把手完全張開,所有的白子瞬間都落下。
“轟!”他擬聲道。
“所以你篤定他會不顧一切打上元帥府?”王夷吾問。
“他可以忍受軍營里那些人對他的指手畫腳、欺壓逼迫,但他絕不能忍受你。因為你是真的能夠欺辱他,真的能夠壓迫他。”
“如果你算錯了呢?”
“我不會錯。”
連牧表現出來的自信,讓王夷吾點了點頭:“很好。”
“等他怒火攻心來闖大元帥府,生死就都由不得他,鄭世也就不得不幫我們做事。這不過是次優選擇罷了。因為姜望沒有莽撞,導致我們只剩次優的選擇。”
子已落下,連牧便不是很在意這個。
“話說回來。”他饒有深意地道:“這些事情,你以前從來不愿意想的。”
王夷吾走的是勇猛精進,至強無敵的路子。什麼陰謀詭譎,人心魑魅,都一拳破之。向來連兵法也是懶得學的。
王夷吾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還是適合待在軍中。臨淄城里,很不自在。”
“呵,倒不如說”連牧說到這里就止住。
因為正在這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滾過上空,響徹鎮國大元帥府,當然也傳入王夷吾、連牧兩人耳中
“王夷吾,藏頭露尾的算什麼東西,你給我滾出來!”
鄭商鳴的聲音。
一如所料!
真真是把他的選擇算得死死的。
不同于元帥府里其他人的驚怒懵圈。
連牧卻和王夷吾對瞧了一眼。
“整天研究別人,是什麼感覺?”王夷吾問。
連牧笑了:“其樂無窮!”
PS:有點想吐槽的。
寫古典仙俠,要有古韻,行難免帶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