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看著四周散落的神龍木,忽然一下子別扭起來。
這些樹、這些果屋,誰能想到它的根系下埋葬著什麼?
“我等會也要睡在果屋里嗎?”
饒是姜望現在實力不俗,并不懼怕等閑鬼祟,但一想到自己要生活在誰的血肉之上,還是很難適應。
當然,他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如果在戰場那種環境,躺在尸堆里睡大覺也沒什麼。
“你可以不睡果屋。但是你睡著的時候,就會被夜侵入。”在夜字上,他加了重音。
“被夜侵入?”
青七樹點點頭,但看樣子并不打算解釋。
“夜里到底有什麼危險?”姜望既是好奇,也是覺得這可能是一個破局的線索。
“我說不清。或許姑奶奶知道吧,或許她也不知道。”青七樹抿了抿嘴:“總之,很危險。在果屋外睡著了的人,沒有人能夠活到第二天。”
連生命力頑強、恢復力恐怖的青七樹都這樣說,那就真的是很危險。
難怪神龍木對神蔭之地這些“圣族”意義非凡,至少絕不僅僅是一個房屋、居所。也難怪會有“魂育”這樣的事情。
它當然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但當它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庇護所、乃至生存保障時,在“圣族”的歷史上,必然也有很多人自愿奉獻。
任何一個能夠延續至今的族群,都必然擁有過偉大的時刻。
因為歷史長河如此浩瀚,那些不曾偉大過的,必然早被淹沒。
所以青七樹同樣看著周圍的神龍木,眼中的情緒才如此不同:“我們圣族里的每一個人,都生活在同族的供養里。”
“這是我們的家,魂育可以贖清所有的罪。
任何一個選擇魂育的族人,無論做過什麼,都會得到原諒。”
之前在祭司的果屋里。
青七樹選擇用“魂育”的方式為自己“贖罪”,但是青八枝拒絕了。
沉重的話題不太適合深入,姜望轉問道:“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叫你們祭司姑奶奶嗎?是因為很害怕她?還是尊敬?”
青七樹說:“因為祭司大人真的是我的姑奶奶,她是我爺爺的妹妹。”
姜望:
不過,那位祭司雖然看起來和善,但行事卻是很公允。作為青七樹的親姑奶奶,行為上卻沒有絲毫偏袒。甚至是在知道青七樹中止相狩的第一時間,把他打得吐血而飛。
兩人聊得多了,話茬子打開,慢慢也就熟悉起來。
“你見過龍神嗎?”姜望問。
“沒有。”
“那你怎麼相信有這樣一尊神祇存在?”
“因為神蔭之地。”青七樹說。
走進森海源界里那一顆巨大的神龍木后,便到了神蔭之地。
這個地方的存在,介于夢與現實之間,的確接近于一些記載中的信仰之地。比如佛宗的西天極樂世界。
以姜望的見識,還不足以洞徹其本質。
但它的確可以證明神祇的存在。
正說著,姜望今晚的住處已經到了
這同樣是一顆神龍木,但孤零零矗立于一角。最近的神龍木,都隔了有幾里遠。
而且這顆神龍木結的果屋,呈半圓形。
與一路走來見到的所有果屋都不同。
===第九十八章 張先生===
青七樹就在這顆神龍木前止步:“到了。”
說完他便準備轉身離開。
姜望攔道:“不上來坐坐嗎?”
雖然在知道魂育之后,再看果屋就很別扭。但在青七樹講說了危險之后,姜望還是迅速克服了這種小“別扭。”
比起生命安全來,些許別扭不值一提。
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果屋看起來如此特殊,他不可能毫無戒備地住進去。拉著青七樹一起上去,也是一種試探。
就算神蔭之地的這些“圣族”看起來再可靠,畢竟也是第一天認識。防人之心不可無。
青七樹警惕地看著姜望:“你想干什麼?”
“有一些問題想要跟你討教。”
姜望很是尷尬。
其實對于危險的判斷,或許交給姜魘要更準確、更靠譜。
從白骨邪神那里獲得的知識,讓姜魘有更寬廣的視野。
但姜望非常清楚一點,姜魘只是自己身體里的過客,他絕不能對姜魘產生依賴。
哪怕姜魘真是所謂的“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畢竟不是自己。
“你問那麼多問題做什麼?你還想在神蔭之地久居?”青七樹說著說著,眼神兇了起來:“你是不是看上青花了?”
此人的想法真是跳躍,思考問題的角度也異于常人。
姜望無奈道:“我對你們那個圣女,真的沒有想法。”
“當真?”
“當真!”
“不可能!見過青花這樣完美的姑娘,不可能不愛上她!”青七樹斷然否定,“除非”
“除非?”
“除非你不喜歡女人”青七樹說著,還往后挪了一步。
有那麼一瞬間,姜望已經不想再套什麼話了,恨不得當場拔劍捅了這家伙得了。
最后還是按捺住脾氣,認認真真的說道:“我的家人、朋友,甚至仇人,全都不在這里。對于森海源界來說,我只是匆匆過客。如果我是龍神使者,我與你們也就這一次的緣分。如果明天確定我不是龍神使者,我與你們神蔭之地的緣分更就僅止于今晚。
你說,我怎麼會在這里愛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