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清明了一瞬,隨即被無邊無際的仇恨、憎惡所鋪滿。
它張嘴,尖嘯。
那嘯聲怪誕、邪惡,與之前并不相同,聽來極像是
“燕!燕!燕!”
===第一百二十章 人道二式===
聽到燕梟的這個叫聲。
姜望心中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仿佛有什麼恐怖的事情就要發生。
但這種恐懼的意識還在腦海里,姜望的劍就已經先一步動了。
遇到恐怖,面對恐怖,提前終止恐怖!
這是他的選擇!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前行,沒有什麼能夠讓他逃避。
長劍由橫面轉側面,露出他的眼睛。
清澈、寧定,但細看去,又似乎飽經風霜。
歷盡世事,終不與世俗同。
劍鋒一線,與雙眸平行。
這一條線,平直且鋒利,簡單但堅定,毋庸置疑,不容更改。
握劍的右手往前一拉!
透亮,從容,瀟灑!
這一劍,如名士揮毫,有一種寫意風流。
有名士曰許放。
早先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上罵太子,下責奸商。
后來生不如死十八年,行尸走肉。
最后青石宮外一跪,剖腹坦肝。
一世傲骨,一生倔強。
姜望人道之劍中的第二劍。
這一劍,是為名士潦倒。
這一劍,觀滄海見本心,攬明月以自照。
唯大英雄能本色,唯真名士自風流!
風流寫意,卻避無可避。
燕梟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右翅一動,就欲再震。
便在此時,蘇奇五指虛虛半握,像圍成了一個口袋。
右手無比輕松、無比自然地往這個“口袋”中一探。
蘇奇與燕梟近身糾纏幾合,對它已經非常熟悉。
“踩點”,“標記”。
痕跡有所刻印,軌跡爛熟于心,于是有了這一記探囊取物!
他的手從“口袋”中探出,那邊燕梟的左翅,同時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
掙之不得。
燕梟回首去啄,鳥喙泛幽。
它的確攻擊到了束縛它的力量。
那無形的力量正在湮滅中,但姜望的劍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燕梟擺頭避開,甚至在這種時候爆發力量,生生拉著那無形的力量往外移開。與之對應的,遠處蘇奇的手也跟著被猛地往側邊一帶。
燕梟的靈敏和力量,讓這致命的一劍“錯”開。
姜望握劍的手順勢一滑,劍刃錯過它的脖頸,但卻毫不留情,將它被“抓”住的左翅削落!
無尾燕變成了獨翅無尾燕。
姜望暗道一聲可惜,劍尖反挑。
或許是感受到了危機。
燕梟吃痛之下,左翅雖斷,眼睛倒是回復清明。
此時它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暴虐或者純粹的仇恨,但也不是最初的那種“天真”。
而是真正有了歲月感,帶著時間沉淀的智慧。
對它造成傷害的是姜望,但對有挪移之能的它來說,最大的威脅,其實來自于蘇奇。
那一手探囊取物,實在是對它限制太大。
左翅被削落,鮮血如瀑。
此等狀態下的燕梟卻沒有發狂,反而冷靜自持,迅速分辨主次,捕捉勝機。
右翅一振。
已經出現在蘇奇腦后,低頭啄落!
蘇奇的探囊取物雖然很強,但其實限制很大。要了解目標、留下印記有諸多前置準備,才能有最后輕松自然的一探一取。
說起來,這便是他的殺手锏,決定勝負的一記。
但燕梟閃避及時,卻沒有被姜望斬殺當場。甚至還能迅速地發起反擊。
讓人意外,甚至恐懼。
這一啄,避無可避。
姜望和青七樹都沒法及時趕來。
武去疾倒是抖出一根金針,卻被燕梟生受。
它拼著中一根金針,也不肯減緩速度,讓蘇奇趁機溜走。
帶著某種致死之力的鳥喙就那樣啄擊在蘇奇的腦門上。
啪!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是蘇奇頭上的那根發簪!
無論什麼時候,他的頭發都束得緊緊的。顯得很注重儀態。
這根發簪卻在此時,擋住了燕梟這致死的一擊。
發簪當場碎裂。
滿頭青絲如瀑垂下。
清秀的臉有了極細微的變化,男相的部分瞬間柔軟起來。
就是這麼細微的變化后,這張臉瞬間顯出幾分嬌俏來。
在兇惡的燕梟之側,尤其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柔弱感。
蘇奇
竟是個女子!
只是一直用那根兼具防御與遮掩效果的發簪掩飾了自己。
此時此刻,當然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時候。
蘇奇是男是女,都不影響她在這場戰斗中的分量。
姜望腳步一踏,身已近前。
正面一劍,長驅直入。
看似遲緩,但大勢壓來。
瞧著只是簡單一刺,但竟有一股血戰至死的勇烈。
人道劍式第一,老將遲暮。
燕梟一啄受阻,又見姜望縱劍殺來,連忙振動右翅。
但就在這個時候,整個身體驀的一滯。
體內隱隱有金光爆發。
先前武去疾射來的那根金針!
很多醫道宗門都是醫毒雙修,救人強,殺人亦強。
但金針門的爭殺之術從不涉及毒物,有其獨有的堅持。
金針上自然是無毒的。
這一針的傷害也不高,不然燕梟不會選擇硬頂著受這一擊。
然而金針入體之后,竟如水流一般,在燕梟體內“流動”起來。
沒有直趨要害,卻在燕梟忽視它的時候,“流動”到某個特殊的關節位置。
讓它振翅的時候,頓了這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