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往前一個大步,只一步,已正面與姜夢熊相對!
他直視著大齊的無敵軍神,直視著這位鎮國大元帥、大齊軍中第一人。
衣袍鼓蕩,頭發微顫。他渾身上下,戰意開始沸騰。
這個微胖的、看起來甚至有些綿軟的老者,伸手一招,于是風聲尖嘯、空間顫抖,天地之間都是回響。
一柄弧度極高的戰刀倏忽劃破臨淄天空,疾射而來,落在他手中。
而他握刀在手,像一頭絕世兇獸已蘇醒!
人為兇屠,刀名割壽!
“重玄大人!”
“定遠侯,冷靜!”
“大人不可!”
“天啊!”
“侯爺萬勿沖動!!”
撼動臨淄!
就連重玄勝自己也沒有想到,重玄褚良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竟然不惜動用武力,意欲挑戰軍神姜夢熊!
他持刀在手,那決心不加掩飾。
他今日要強行逼殺王夷吾,因為重玄勝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淚!
而在齊國的高層眼中,兇屠若真與軍神在臨淄交戰,這事情就鬧得太大了!
姜夢熊固然是一代軍神,兇屠又何嘗不是大齊軍隊里的定海神針?
往小了說,這是一場兇屠與軍神的意氣之爭。往大了說,這不亞于一場軍隊內部的分裂!
重玄褚良渾不顧那些勸阻,那些驚懼,只兀自看著姜夢熊:“大元帥,我很尊重您。但是”
“等等。”姜夢熊伸手攔住他,轉頭看向那個躺在一堆碎甲里,氣息全無的女子。
偉大如軍神,第一次把目光落在這個毫無生息的女人身上。
“他說的十四,是這個女娃嗎?”
“是。”重玄褚良說。
“她很重要?”
區區一個死士,區區一個女人,她重要嗎?
有重玄家與鎮國大元帥府的關系重要嗎?
有齊國的大局重要嗎?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有答案。那個答案想來也非常“正確”。
只是。
每個人的“正確”,從來不同。
這個世界之所以遺憾,這個世界之所以精彩!
重玄褚良握著割壽刀,沒有一絲動搖:“她對勝兒很重要,而勝兒對我很重要。所以,她很重要!”
他是大齊定遠侯,兇屠重玄褚良,他說重要,那就一定重要!
不重要也重要!
看著這樣的重玄褚良,姜夢熊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眼前這人初次成名的時候。
重玄褚良第一次名揚天下,就是在齊夏戰場。
而他孤軍深入,掃蕩敵后,大殺特殺,贏得兇屠之名后。回到臨淄的第一件事,卻是為重玄浮圖求情。
那時的他,面對齊帝之威,亦是如此固執。
恍惚數十年已過,怎麼兇屠還未老嗎?
“明白了。”姜夢熊于是點頭:“她還沒有死。”
重玄褚良沒有出聲。雖然他確定十四已經死了,但姜夢熊不至于在這種時候空口說瞎話。
他在等答案。
姜夢熊也沒有讓他等太久,已經自接自話,繼續說道:“我降臨時,已鎮壓了此地兩界通道,沒有離魂能夠通幽。”
他的語氣很平常。但旁觀者如鄭世,已經倒吸一口冷氣,甚至開始有些后悔之前的頂撞。
叫鄭世暗暗驚懼的,不是姜夢熊隔空鎮壓兩界通道的恐怖實力,而是他的“狠”。
軍神太狠了。
降臨時還提前鎮壓兩界通道,分明是為了把傷害他徒弟的人殺得神魂俱滅,叫他人死了,魂魄也逃不掉,生生世世都再沒有機會。
強硬如斯,冷酷如斯!
不管旁人的心情如何,姜夢熊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抓住了什麼,隨手一拉,魂魄狀態的十四便已經出現在眾人眼中。
其實這魂魄本已經有分散的趨勢,但被偉大的力量所彌合。
姜夢熊再一按,便將此魂魄直接按回十四的身體里。
同時屈指彈出,一枚金色丹藥便投入她唇中。不一會,本已經死去的十四,略帶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她睜眼的第一時間就在摸索她的劍,無果之后,似才想起來她的劍已經被擊碎。
她又努力地想要起身,想要繼續戰斗。
但只起到一半,便被軟綿綿的肥肉所包裹了重玄勝抱住了她。
姜夢熊無意看他們兒女情態,只再問重玄褚良:“現在如何?”
他的聲音里,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
“叔父,便如此吧。我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年輕人自己處理。”重玄勝在這時出聲道。
姜夢熊親自出手救活十四,已經表現出足夠的退讓。若不是顧念整個齊國軍中大局,他未必會如此軍神可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而重玄褚良已經做得足夠多。
于情于理,重玄勝都不想讓叔父為自己拼命。他對王夷吾的恨意當然難以消解,但他希望等到以后自己解決。所以他說。年輕人處理自己的事情。
重玄褚良將割壽刀收起:“大元帥處置公道,本侯沒有什麼意見。”
“浮圖之子說得對,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讓年輕人自己處理。”姜夢熊點點頭:“那麼此事到此為止。”
重玄云波松了一口氣。家族繼承人的安全問題,是家族的底線。所以他一定要出面,一定不肯姑息。
但他同時也非常清楚姜夢熊的實力和權力。
雖然他不惜以削爵之問來逼齊帝表態,表現得非常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