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竄各地的左道邪修,都很少有再把莊國選做落腳點的。
而在境外,強割陌國十城,幾乎為莊國再拓一郡之地。
可莊帝并未就勢立下第四郡。
據說有朝臣奏請此事,莊高羨卻當朝反問:“區區十城之地,能當一郡否?”
野心昭然若揭。
陌國則慌慌張張地送出大筆資源,賄賂秦國。得到強秦的支持之后,才算安寧下來邊境。
越來越多的莊國百姓逐漸意識到,往日羸弱的莊國,好像各方都可以來踩一腳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如今的莊國,說一聲整個國家欣欣向榮并不為過。
莊國三郡,華林郡是都城所在,岱山郡順勢囊括新得的十城之地,一躍成為莊國最大的郡域。
唯有清河郡,似乎仍然沒有什麼變化。
整個清河郡,最神秘、最令人向往的地方,應該是清江水府。
在莊國,人族水族盟誓數百年,相處融洽。當然有一些小摩擦,但并不影響大局。或者說,大局被身居高位的人牢牢掌控著。
傳說中的清江水府,以白玉為階,以黃金為磚,點綴明珠,遍地奇珍,自然引得凡夫俗子向往不已。
但要說真正叫人打破頭往里擠、成為很多人一生夢想之地的,還得是清河郡道院。
因為這個地方,代表修行之階,代表地位,代表未來。
然而,郡道院每年招收的名額極其有限,整個清河郡十三城多少修士,誰不擠破腦袋往郡院努力?得意者終究是少數。
因為楓林城已經失落,清河郡現在只剩十二城,然而郡道院的標準并未降低,而是相應的減少了名額。
嚴格如此,所以那些徘徊在郡道院外的失意者,并不罕見。
在郡院二年生劉瑤看來,此刻站在牌樓前,往郡道院里眺望的青年男子,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但他有些不同。
劉瑤承認他的五官相當出色,但吸引她注意力的,并不是那張臉。而是那一雙眼睛,溫和淡然,又悠遠神秘。當他眺望郡道院的時候,還有淺淺的情緒暈開。
劉瑤分不清,那種情緒,是遺憾,還是憂郁。
但讓他非常迷人。
這個人已經是第三天出現在郡道院外了,同樣是在下午,站在同樣的位置,同樣地往郡道院里眺望。
他在看什麼?
劉瑤并不知道。
但她突然很想上前去問一問。
這不應該。對劉瑤來說這很不應該。
去年她是卡著最后幾個名額的位置,擠進的郡道院。郡道院每年都會淘汰一批人,她非常的努力,才保住現有的位置,沒有成為被淘汰的人之一。
在城道院的時候,她也是名列前茅,相當優秀。但在郡道院,各大城域的天才都在一起競爭,一個恍惚,她就已經泯然眾人。
所以她是從來不會浪費時間的。她吝惜到每天走哪條路,路上花多少時間,都詳細的規定。
然而她竟然因為一個陌生人,連續三天停步。
求道者要忠于自己的內心。院長好像在什麼時候講過這句話。
當劉瑤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于是她改變方向往外走,走到那個安靜眺望的青年身前。
“你好。”劉瑤招呼道。
那青年收回視線,看著她,并不說話,只用目光表示詢問。
劉瑤作為郡道院正式學員,見慣了阿諛奉承。起先她會擔心這青年也與那些庸俗的人沒什麼兩樣,對郡道院的她曲意逢迎。但現在這青年態度太過淡然,她又忍不住生出些許失落來。
這樣患得患失的經歷,她未有過。
“呃”
劉瑤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但一時頓住了。話到嘴巴,忘了要問什麼。
她才意識到,她并不是真有什麼問題。她只是想找個話題。
“有什麼事?”青年主動問。
仿佛印決完成了最后一個手勢,道術自然流瀉。
劉瑤思路一下清晰起來。
她說道:“你每天站在這里看,沒有什麼意義。不會有同情,不會有青睞。郡道院不會因為實力之外的任何原因錄入弟子。”
“我是過來人。”她勸道:“一時的失利算不得什麼,郡道院每年都有名額,你應該抓緊時間好好修煉,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把握。”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口:“我是郡院二年生。如果你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可以來問我。”
這句話意圖太明顯,險些令她面紅耳赤,強行用道元控制,才讓劇烈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
青年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后回道:“沒關系。”
他的聲音和緩,有一種慢條斯理的淡然與溫柔。
“我只是看看。”他說。
并沒有因為她的冒昧有什麼不滿,也沒有因為她的好意而顯得親近。
之前如何,現在如何。
他仿佛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
“噢。”劉瑤愣了一下:“噢,好的。”
但究竟什麼好的,她也不知道。
青年似乎打算繼續眺望,但她還站在這里。所以頓了頓,又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大約是你還有事嗎?
劉瑤仿佛大夢方醒,一下子反應過來。
“啊,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