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嘴上嫌棄,實際卻相當急切,當場就將這本溫養法翻了好幾遍。
不得不說,廉雀雖然人丑字也丑,但在鑄兵師一道上,堪稱天賦驚人。整部溫養法由淺入深,精彩至極,即使是姜望這等門外漢,也一眼看得出珍貴。
一直以來,姜望在戰斗中,都只是依靠長相思本身的鋒利,而它作為名器的獨有性卻并未展現出來。有了這部溫養法,長相思必能早露崢嶸。
廉雀性情剛烈,拙于言辭,在很多時候,話其實都很少。
姜望也是跟重玄勝、許象乾這等人接觸久了,下意識便要斗斗嘴。好在兩人的交情擺在那里,廉雀也不會真往心里去。
“還有。”廉雀說著又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略扁的黑鐵盒:“你要我幫忙打造的東西,已經完成。這東西有些惡毒,你要慎用。”
也就是廉雀這等人,說話才會這麼直接。
姜望伸手接過,也沒細看,便直接放進了儲物匣里:“很難處理吧?”
“是不太容易不過難不倒我。”廉雀感慨之中帶著一點小得意。
“鑄造當然難不倒你,你可是廉雀!”
姜望想了想,又正容道:“我不會隨便使用它的。只是下意識覺得這東西很罕見,不愿糟蹋了。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處理好。”
廉雀咧開了嘴:“越是爭位置,越看到人心復雜。現在旁人說的話,我聽到了都要在心里打個折扣。唯獨是你,姜望,你說什麼,我就可以信什麼。”
當初在廉氏祭祖大典上,他不惜以死正名。這樣的人,能夠折服他的,絕不會是力量、金錢又或權勢。
被廉雀這樣的人認可,無疑是一件令人暢快的事情。
姜望對著窗外舉了舉杯:“我心如月,幸得君知!”
同樣的一輪明月之下。
尹觀立于樹巔,正對明月,眼神飄渺,不知在想些什麼。
帶著面具的仵官王則盤腿坐在樹下。
像蘇秀行那樣的小嘍啰,反倒逃起來輕松,混進人群如石沉大海,連漣漪都只有片刻。散去也就散去了。而他們這些“閻羅”,是北衙明令不顧一切也要捉拿的存在。且生死不論!
地獄無門的“閻羅”,都是殺手這個行當里絕對的頂尖人物。論起藏匿行跡,都是個中老手,
然而在齊國強大的追緝力量面前,還是不夠看。
強如泰山王,依然被揪出行藏,抓了個正著。
對地獄無門里的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一段非常艱難的日子。以前他們不是沒有被國家的力量追緝過,但最終都不了了之,沒能拿地獄無門怎麼樣。
但這次不一樣。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次是真的不一樣。
這次是齊國,是東域的霸主國,天下強齊!
然而,被上天入地的追殺,并未讓尹觀看起來潦倒半分。他獨立樹巔,渾不怕暴露,甚至還有閑心賞月。那清俊的臉上,更見不到一絲頹然。
“怎麼樣?新的手好用嗎?”尹觀在樹巔上問。
“就那樣吧,畢竟只是一位內府境的手。”盤坐在樹下的仵官王聲音艱澀:“我已不記得我最初的身體是什麼樣的了”
對絕大部分的修行者來說,斷肢若未能接回來,戰力絕對會大打折扣。哪怕服用某些靈藥,能夠新生殘肢,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夠回復如初的。
任何一個強者,走到他的層次。
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經過日積月累的錘煉與塑造。那份時光與汗水,一旦丟失,輕易無法尋回。
但仵官王修行特殊,他身上的絕大部分肢體乃至血肉,都是在別人身上“換”過的。這也是他可以果斷舍棄一只手,為尹觀爭取機會的原因。
尹觀沒有就這個話題展開溝通,而是直接道:“那麼,召集大家吧。”
仵官王于是掐動十指,一陣眼花繚亂的掐訣之后,雙手合掌于身前,又緩緩拉開。
便在他的雙掌之間,出現了一片銀白色的光幕。那光幕起初微微晃動,之后慢慢穩定下來,光幕被整齊地切割為十格。
其中六格里,有人影映出。
尹觀和仵官王的身影也出現在里面,占據其中兩格。
而剩下四格中,是四個戴著和仵官王同一制式面具的人。
分別是宋帝王,卞城王,都市王,平等王。
此次齊國的行動,整個地獄無門出動了七位閻羅,十殿閻羅中,只有楚江王、閻羅王、轉輪王三位沒有入齊。
雖然最后真正在小連橋出手的只有五位。但他們的準備絕對是充分的,還留下了兩位閻羅的余地。
可見地獄無門雖然看似無法無天,但對于齊國,還是保有相當的謹慎。只不過現在看來,這種程度的謹慎,似還遠遠不夠。或許他們當初就不該接那單生意!
只有六格人影,因為在齊國之外的那三位閻羅,此時當然不可能跨越齊國護國大陣與他們溝通。尤其是在此等緊張之時,那幾乎是在直接暴露他們的位置。
而剩下一格位置,屬于泰山王
這陣子東躲西藏的地獄無門諸位閻羅,通過這種方式,難得地聚在了一起。
甫一露面,都市王便啞聲道:“這種危險時候要求溝通,秦廣王你覺得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