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岳冷的本能。
把自身當做一塊廢鐵,扔進熔爐。要麼就此消融,要麼成刀成劍!
而他岳冷,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鑄鐵的那一柄鐵錘,一錘一錘砸散了尹觀的“雜質”。
親手百鍛,讓尹觀成鋼。
那強大卻極度混亂的詛咒力量,在他神臨境的強大攻擊下,得到了徹底的錘煉。被剔除掉那無數的“惡念”,只保留咒術本身最純粹的力量。
在生命的最后關頭,尹觀回歸,立刻統合所有失去意識的力量,融為一爐,破而后立,借此神臨!
這個過程如果快上一息,“雜質”未清除干凈,他就無法立即神臨。而如果慢上一息,肉身已經死去,回歸的意志在岳冷面前毫無意義,連轉修神道的機會都不會有。
而尹觀,就準確把握了那一線之間的機會。
這太冒險,太不可思議,但也太天才,太讓人驚艷!
“好!很好!”
岳冷當然是岳冷。驚怒之后,立刻斗志重燃。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不枉我出山這一遭!”
他一握殺威棒,如有實質的法家威嚴便將尹觀的手迫開。
如果說最開始他參與這件事,只是被鄭世請出山,為都城巡檢府挽回名譽。
到后來面對入邪的尹觀,作為老牌強者的自矜,想要漂漂亮亮的輕松拿下戰斗。
那麼到了此時,他已有了新的覺悟。
要殺秦廣王。就得不惜代價,不計生死!
“終日抓賊,沒想到今日送賊一程!”
岳冷氣勢狂飆,獨屬于他的意志,開始充斥這方天地。
“來!秦廣王!用盡你所有本事來殺我!愿用我這一顆頭顱,成就你聲名!”
“好!”尹觀亦張狂大喝。“便借你一生威名!”
他的身周,再一次被碧綠之光所籠罩,龐大的咒術力量如海潮奔嘯。
岳冷全神應對,不敢再有半點松懈。
但見尹觀氣勢飆漲,拳纏綠光,卻忽然一轉,轟到離他最近的一根鑄鐵黑柱之上!
那仿佛接天連地的鑄鐵黑柱立時歪斜,封鎖當場告破。
尹觀飆射而出,立刻就到了邊哨外,干脆利落的一拳,將大陣光幕轟開。
只防備外樓境戰力極限的大陣光幕,被屬于神臨境的力量一擊轟破。光幕一破即合,但尹觀已經化作一道碧光,消失在天際。
只留下岳冷在原地。
哪怕是最開始的時候,尹觀也從未想過逃離。他連看都沒有看鑄鐵黑柱一眼,從一開始就是進攻、進攻、進攻。
他給岳冷留下的,是天才但瘋狂,膽魄過人,悍不畏死的印象。
外樓都敢戰神臨,等同為神臨之后,試著殺他岳冷也是理所當然。秦廣王哪能沒有這點傲氣?
況且差點被他打死,秦廣王難道心中不恨?有了力量,難道不想報復?
但讓岳冷再次失算的是,尹觀居然不戰而逃了,連個試探都沒有!
然而姜望卻知道,這就是尹觀。
他并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也不在乎使用什麼手段,會傷害誰,他只在乎他的目標。
他承擔首領的責任,冒險擊殺泰山王,卻并不以此自夸,反而威脅要殺了都市王。姜望覺得他不擇手段,利用同伴的性命逃跑,他一句解釋都沒有。
當然他也并不偉大。
他沒有選擇逃跑,反而以身犯險,也只是因為他的第一目標從來就不是逃出齊境。
而是成就神臨!
現在這個目標已經達成,然后立刻轉進下一個目標,逃離齊國。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尹觀這樣的人,并沒有興趣拿下什麼斬殺捕神的榮譽。聲名利祿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岳冷立在他自己立下的鑄鐵黑柱中間,緘默不語。那一瞬間,顯出幾分老態來。
盡管神臨境至死之前,都不存在衰老的可能。
姜望正盤算著怎麼開解這位捕神大人,或者還是裝作沒看見比較好,忽然眼前一花,看到了一個提著白紙燈籠的盲眼老人。
他心中一驚。是枯榮院遺址遇見過的那位打更人!
與姜望的反應不同,岳冷的眉頭皺了起來,大概很不愿意自己這次失敗被更多人“看見”,但這已經是事實。
堂堂捕神,還不至于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您來晚了,秦廣王已經逃走。”
盲眼打更人也是沒有想到,關起門來緝拿區區一個殺手組織,竟然還一次性跑了兩個。
他在海上耽誤了一下,讓那個仵官王逃掉了。再隨著感應降臨此地時,秦廣王也已逃之夭夭。
沉默片刻,最后只問了兩個字:“神臨?”
“是。”岳冷的聲音有些苦澀:“當著我的面破境。”
“年輕人,不得了。”
盲眼打更人嘆了一句,舉著白紙燈籠,忽然轉向,用那雙沒有絲毫神采的眼睛“看著”姜望。
這一幕十分瘆人。
“姜青羊,你是我大齊驕子,將來可有信心為大齊斬殺此獠?”
===第四十章邀請===
他知道了什麼?
這是擺在姜望心中,最緊要的問題。
但回憶這一路來的行止,姜望自忖做戲做足了全套,時時刻刻都保持了警惕,沒有任何因為大意而產生疏漏的地方。
也就是說,盲眼打更人最多也就是有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