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濃眉一揚,整個人氣勢已截然不同。
從一個似乎平和普通的富貴士紳,變成一個真正威嚴霸氣的君主。
展現帝王之威,帝王之銳。
在這一刻,那埋藏大地里的巨石炸將出來,轟隆隆撞出,要撞碎那山河。
“與我死來!”
左手一抓,頓將空間封鎖。右手一拳,直接洞穿空間,臨于韓殷身前!
這兩式瞧來簡單直接,卻霸道剛猛,深刻展現了當世真人對于天地本質的把握。
韓殷絕不缺乏勇力,但他絕不肯再于這種情況下不明不白的廝殺。直接一抓撕開封鎖,身形一動,就要離去。
但在此刻,他披在身上的那華麗甲胄,繼承自兄長韓周的那副無敵戰甲,忽然直接光紋流轉,無數字符在甲胄之上浮沉。
竟然生生,將他定住!
在這個瞬間,韓殷忽然想起一個畫面。
那是他破關而出,當機立斷要來鎖龍關之前。
他的兒子,當今雍國的國君陛下,跪在他面前,雙眸流淚:“孩兒無能,不可替父親分憂。便為父親披甲,惟愿父親馬到功成,平安歸來!”
親手將這副戰甲與他披掛!
在這個瞬間,韓殷想明白了一切。
除了雍君韓煦,誰能切斷他與雍國國力的聯系?除了雍君韓煦,誰能讓承德侯叛變?
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下意識的不愿去想。
而此時,在那驟然靜下來的天地間,莊高羨已經洞穿空間,貼近了韓殷。
“韓煦托我向您帶句話”
莊高羨輕聲說道:“天下為人君者,豈有百年無權?”
一拳轟穿他的胸腹!
將他的內府、外樓、通天宮、蘊神殿,全都一拳轟碎!
九龍崩滅。
一代梟雄韓殷,戰死于鎖龍關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戰爭===
撲棱棱。
一只鳥兒從斜枝上躍起,扇動著翅膀,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是一座無名的青山,在凜冽寒風中格外沉默。
鳥獸都無言,隱隱聽得到涌動的水聲。
這里距離八百里浩蕩清江,應該不遠。
一處斜坡之上,叢生的雜草里,一個人影蜷縮在其中,一動不動。
這是一個已經失去了知覺,但凝固著痛苦表情的少年。
像一個嬰兒般蜷縮著,失去了所有保護。然而即使是在這樣毫無知覺的昏迷狀態,他身上的肌肉依然緊繃,仿佛在睡夢中仍在戰斗。左手捏著半散的印決,右手緊緊握著一柄劍。凝固得如同雕塑。
黑色的霧氣在他身體內外游走,從脖頸到臉上,亦有奇詭的黑色花紋在蔓延。那黑色花紋像扭曲小蟲,乍眼一看似在蠕動。瞧來驚悚非常。
往日出現在這張臉上的溫柔與堅定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邪惡感覺。仿佛對世上的一切都懷有憎惡,即使在痛苦之中,也正在醞釀著什麼陰謀詭計。
黑色的霧氣幽深而靈動,載沉載浮間,將這少年淹沒。
昏厥的少年,身上只有三處位置,還未被黑色徹底侵蝕。
一處是額頭,那緊鎖的雙眉,仿佛貫注了某種堅定意志,像兩道雄關,牢牢截住了黑色花紋的進攻,死守靈臺。
一處是握劍的右手,那柄帶鞘長劍之上,一直有隱隱的梵字在躍出,堅定地墜進黑色霧氣中,如游魚一次次躍進“黑海”,前仆后繼。
一處是脊柱與頸椎連接的位置,那里有一朵赤火白蓮,同時有炙熱與冷漠兩種感覺,散發著涇渭分明的紅光與白光,但同時都在抵抗黑色。
他暈厥在這里,已經很久。
漫長而艱苦的戰爭,正在身體里繼續。
外界的一切,暫時都與他無關,盡管已經因為他,風云攪動。
“暴君韓殷已死!”
天空的兩團“熾陽”已經熄滅。真正的太陽尚未落盡,在西邊倔強釋放余暉。
在夕陽慘烈的光線下,此方天空正在下雨。
下一場這方土地此前罕見、此后也難見的雨。
血色的雨。
那是夕陽也無法暈染絲毫的血色,極其純粹的、血腥的顏色。
真人隕落,天地同悲!
莊高羨一手提著韓殷的尸體,飛落鎖龍關上空,洪聲大喝:“勝負已分,降者免死!”
聲音如龍吟、如虎嘯,咆哮奔涌。
他毫無保留地釋放著他的張揚、他的霸氣。
他是才登大位,朝廷權力都未握緊,就敢御駕親征,以弱伐強的君主。
強勢鋒利之處,更勝開國太祖。
隱瞞傷勢,藏于深宮,一養就是多少年。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多少年潛伏爪牙忍受。
一朝出手,便登臨洞真,成就當世真人,翻掌撲殺陌國大將,強割陌國十城之地。
第二次出手,就是傾國而戰,以弱伐強,親手搏殺一代梟雄韓殷!
雄主之姿已成,此后他莊高羨無須藏鋒!
莊高羨洪聲滾過,天穹血雨飄飛。
正在聯手圍殺皇甫端明的兩位雍侯,二話不說就停了手,轉身倉皇遠遁。然而以天下之大,他們其實一時不知該去何方!哪怕他們是堂堂神臨修士,功勛侯爵,卻也無法消散惶惑!
韓殷都死了!一代梟雄,當世真人,掌權雍國數百年的人物!
韓殷都會死,誰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