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不該妄殺功臣,請我將他奪職。”
登臨洞真之后,莊高羨也一直在鞏固修為,探索修行上的新天地。國家大小事務,仍然是杜如晦負責處理。所以劉易安這件事,他竟然不知。
直至此刻,他的表情,才終于有些認真起來:“杜師,那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不。”杜如晦繼續搖頭:“陛下您是圣君明主,不能有半分污點。那是我一人的決定。我只是”
他終于只是嘆了一口氣:“董阿那時候好像想跟我說什麼,但是他沒有說。”
他臉上的表情,終于蕭索。
就好像熬過一整個漫長的冬季,等來的卻是深秋。
“董相當以國禮葬之。”莊高羨道。
以國禮治喪,已是極盡哀榮。
杜如晦緊緊握著手里的青色玉玨,沉默了一陣,才道:“我想我知道,祝唯我為什麼突然知道楓林城的真相,選擇叛國了。”
莊高羨的眼神很幽深:“他認識兇手?”
這塊本屬于張新涼、后來由董阿隨身佩戴的玉玨,是怎麼出現在兇手那里,可能性并不多。
董阿從來剛直不阿,又不近女色,本身并未婚娶,不可能存在什麼私生子之類的問題。
再聯系到祝唯我突然叛國而去,范圍已經非常小。
楓林城域,或者說楓林城道院,有人活下來了
“這個人一定要死。”
杜如晦握著玉玨,很認真地說:“不管他是誰。”
“自然。”莊高羨說:“莊國的副相,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杜如晦拿著玉玨的手,握成拳頭,靜默一陣。
而后對莊高羨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踏空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文殊八字咒===
新安城沉默矗立在陽光下,杜如晦疾飛而出。
守城衛兵仰頭看著天邊的背影,目光崇敬。國相大人,就是莊國的定海神針。任何時候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能讓人安心。
哪怕剛直不阿的副相董阿戰死,哪怕莊國人為之驕傲的祝唯我叛國。只要國相大人還在,莊國就永遠不會倒下!
天高云淡,莊境熟悉的風景歷歷而過。
為了避免錯過任何線索,杜如晦沒有使用咫尺天涯的神通,而是憑借著冥冥之中的某種微弱感應,一路疾飛,一路搜尋。
天息法,是他早年掌握的一門追蹤秘法。天息唯一,地息有三,人息無窮。
以天息應人息,在冥冥之中捕捉答案。
因為只是殘章的關系,并不足夠精準,且在一定的實力差距下,才能夠成立。
從現場痕跡來看,殺死董阿的兇手,與董阿也只是伯仲之間。能夠殺死董阿,更多是因為克制。
杜如晦篤定天息法能夠成立,并且也的確在董阿的尸體上,捕捉到了一縷氣息,憑此來追緝兇手。
只是那氣息未免微弱,感應極淺,而且斷斷續續。
但他已經做好了耗費大量時間的準備。
他的時間非常珍貴,但用在這件事情上,他認為值得。
一路疾飛,目光如鷹隼,巡視莊境山河,不放過任何可疑的角落。
追索緝兇,根本不是他這種身份應該做的事情。嚴重點說,這屬于輕用國器。但這件事情,交給誰他都不能放心。
莊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勝,但同時人才也遇到巨大的斷層。
被期許為下任國相的董阿戰死,被寄予厚望的祝唯我叛國。
本來段離被廢、賀拔刀戰死,是為國戰勝利做出的取舍,并不能簡單地說值不值得。
現在看來,卻成了難以承受之重。
他們兩個,是莊國近期唯一有希望沖擊神臨境的強者。
誰能夠填補這段人才上的巨大空白?誰更有希望登高望遠?誰更值得被培養?
白羽軍、九江玄甲都需要新的主將
很多人都對副相的位置虎視眈眈,但沒幾個有足夠能力
祝唯我叛國之后,之前計劃的黃河之會,還有誰能夠帶得出去
如此種種,讓人焦頭爛額。
作為莊國國相。莊國大小事務,他都需要操心,即便是某些情緒無法擺脫的此時,也不能夠放下。
葉凌霄說他不得自我。
他無法不承認。
他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
無名小山。
姜望已經在這里昏厥很久,始終像嬰兒一般蜷縮著,無知無覺。
黑色的霧氣愈來愈濃郁,像一只黑繭將他包裹。
絕望,封閉,困頓。
但黑色的繭里,仍有微光
那是三道搖搖欲墜,卻總也不熄的微光。
空寂的小山里,有隱約的狂笑。
但那笑聲,又偶爾會被劍鳴聲打斷。
被緊緊握在手中的長相思,時不時就會突然發出一聲顫鳴,仿佛在與那狂笑聲抗爭。劍主還在昏迷之中,劍鳴當然不是對手。
但每當劍鳴聲要被壓下去的時候,就有梵唱聲起。
細聽來,那梵音唱的是
嗡!阿!咪!惹!吽!嘎!恰!羅!
此乃一切佛心大無畏八字真言,又名文殊八字咒。
此咒來歷非凡,可以明顯智慧,定壓煩惱。
在佛宗傳說里,大智文殊師利菩薩乃是釋迦牟尼佛左脅侍,代表佛智。
此八字真言輪轉不休,幫助劍鳴聲與狂笑聲相爭。
姜望雙眸緊閉,凝固的表情格外痛苦。
但嘴唇卻在翕動,發出平淡冷漠的聲音:“老禿驢,拖延我大事早晚殺了你,滅你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