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的就是。你我本為一體,我難道會害死自己嗎?”
或許真是心魔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兩邊石棺血紋的誘導。姜望此刻的思緒確然煩雜。
他表現得有些不安,全不似平日的冷靜果敢。
怔了一怔,又喃語道:“杜如晦是依靠什麼追蹤到我的呢?我有匿衣,還有尹觀布置的手段,應該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才對。”
“不要去管這個問題了,世間道法秘術淵闊如深海,便是白骨尊神所知,也不過滄海一粟。杜如晦掌握了什麼是我們無法揣測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既然他到現在才找過來,就說明他的方法仍有局限。所以也不必太擔心。”
姜魘有條不紊地分析過后,指揮道:“現在,進里間洞窟看看。我要知道宋橫江在搞什麼鬼。”
姜望沒有說話,整個人仍有些暈暈乎乎的,似乎因為死亡恐怖帶來的清醒已經流逝,那種恍惚又覆卷回來。
愣怔怔地便轉身往里間洞窟走。
行走之間并不穩當,甚至還被左手邊的石棺撞了一下,顯得十分狼狽。石棺紋絲不動,棺里的猙獰陰魔也依舊沉眠。
“小心。”姜魘遲來的提醒了一聲。
通天宮內,神魂花海仍在開放,纏星之蟒默默盤踞其中,沒有任何異動。
糟糕的好像只是感覺。
越過石棺,來到里窟前。這間洞窟入口呈半圓形,很明顯經過人為修整。但也沒有太細致。
啪嗒。
腳步聲很清晰。
“不要弄出聲音。”姜魘又在提醒。
“好,好。”姜望勉強地回應。
于是竭力輕緩地往里走。
走進里間洞窟,才發現這里是有光的,并非全然寂暗。
光源來自于洞窟正中間,是一張琉璃般的棺材。極美,極幽冷。
棺身散發著幽白的光,叫人看得清它的形制。這光很奇怪,只能明耀自身,卻不能照亮附近。
所以琉璃棺周邊仍是漆黑一片。
“近前去看看。”姜魘說道。
姜望于是往里走。
洞窟正中有一方石臺,規制嚴整,琉璃棺就擺放在石臺上。
姜望跨過三道石階,近前一看,便看到了琉璃棺里躺著的身影。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面容精致,散落青絲如流瀑。
她那必然十分驚艷的唇上,貼著一張金色紙符。往上是小巧直挺的瓊鼻,晶瑩剔透。再往上是一雙眼型迷人的丹鳳眼,此時正半睜著,其間涌動著血紅色的兇暴殺意,仿佛下一刻就要撲出來,廝殺生死!
通天宮內,冥燭猛然一跳!又突兀地鎮定下來。
看到這雙血色鳳眼的瞬間,姜望也幾乎要拔出長相思搏殺,因為那股殺意,實在太過真實、太過強烈。
好在琉璃棺中,還有一道道交錯的、銘刻細密符文的鎖鏈,將她牢牢縛住。
不知道為什麼,在按捺住拔劍的沖動之后,姜望心中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悲傷。
劇烈變幻的情緒,讓他從先前迷糊的狀態中掙脫了些許。
定了定神,尋回部分清醒,才想到一個名字宋婉溪。
這就是宋橫江所說的妹妹?
從宋橫江的絮叨中來判斷,宋婉溪在琉璃棺中的這個狀態,已經持續了兩百一十八年。
她沒有死,但好像也不能說還活著。至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理智存在的跡象。
“她這是怎麼了?”姜望問道。
“她成了魔!”姜魘的聲音里,有著非常強烈的、難以鎮壓的情緒,卻十分復雜,無法分辨。
姜望更是震驚:“魔不就是魔?水族難道可以成魔嗎?”
“你以為最早的魔是怎麼來的”
姜魘幽幽道:“修煉魔功失敗的人就成了魔!”
魔是修煉魔功失敗的人!
此等隱秘,聞所未聞。
上古時代,魔潮滅世,難道竟然只是人族之間的內部斗爭嗎?
姜魘沒有理由編造這種駭人聽聞的消息來騙他,所以姜望幾乎是信了九成九。
然而這實在顛覆他的認知。
他很少聽聞過魔,但一直知道,魔是另一種族群,是邪惡的恐怖生物。在上古時代掀起魔潮滅世,被人族掃蕩干凈。而自上古時代往后,從未再掀起過什麼大波瀾。
在現世,更被人族兩大強國,聯手堵在邊荒之外,未有過寸進。
但現在,姜魘居然說,魔原來也是人!
是修煉魔功失敗的人。
“這”姜望陷在震驚的情緒中,思緒拓展:“宋橫江的妹妹,也是因為修煉魔功失敗才變成這樣?清江水族一直在修煉魔功?”
“這我并不清楚。”姜魘緩緩說道:“但關于成魔,還有一種說法。真正的魔認為,成為魔,才是真正修成了魔功,是魔功的正確修法。他們認為,魔是比人族更進一步的存在,是更高貴的種族。只是因為勢單力孤,才在上古時代戰敗。”
“等等。”姜望疑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魔?外間石棺里那些,難道不算嗎?”
“你難道認為,就憑那些毫無神智的陰魔,就能夠掀起魔潮滅世嗎?是不是也太小看上古時代的人族強者了?”
姜魘說道:“真正的魔,是為真魔。極為罕見,成千上萬的魔功修者,也化生不出一個。每一位都可敵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