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替代了宋婉溪,那她會怎麼樣?”姜望遲疑地問。
“你取盡了魔氣,她當然會”姜魘說到這里,立即改口:“這里不能呆了,去隔壁洞窟,快!不想死的話,就趕快!”
姜望也毫不猶豫。
因為他非常清楚,能讓姜魘現在發出警告的原因,只能是魔窟中又有人進來,說不定是宋橫江,也說不定是杜如晦!
“替宋婉溪成魔”的話題就這樣揭過。
在急劇的危機感面前,身體和精神都恢復了輕松,重歸自我掌控。
一息的停頓都沒有,姜望瞬間疾飛而出,回到那懸掛一百零八只石棺的主窟。一個折轉,已鉆進右邊那個洞窟入口中。
這間洞窟里的景象,卻截然不同。在洞口外看不清楚,視線混沌。大概是由于某種陣紋的遮掩,進得洞窟里來,一切截然不同。
首先便感覺眼前一“亮”。
此間洞窟里一片亮堂,光鮮耀眼。
不同于隔壁里窟的陰暗、逼仄。這里以白玉鋪地,以明珠為燭,涂金漆,抹云粉。一應布設,極盡精巧。富麗之中,處處可見巧思。
渾不似地底暗窟,倒像是誰家閨房。
只是一左一右,卻一在地獄,一在天堂。
這里大概會存在一些信息,但姜望也來不及多作觀察,因為時間如此緊迫。
聽著姜魘的指揮,行動干脆果決,第一時間便尋到一處青玉所制的梳妝臺,伸手在那面精美銅鏡上按了三按,而后打出一道印決。
頃刻間流光疊轉,出現在姜望眼前的,已經是一片富麗堂皇的景象。
金磚玉璧琉璃柱,熏云氣,浮暗香。
此前雖未來過,但姜望也已經第一時間意識到這里是什麼地方清江水府!
水底魔窟里,疑似宋婉溪“閨房”里的那面銅鏡,竟然可以直通清江水府內部!
卻說清江水府之外,姜望還在那里與聽魔聞的時候,宋橫江與莊高羨正劍拔弩張。
杜如晦、莊高羨接連降臨,態度強硬地要搜查清江水府,查找襲殺董阿的兇手。
而宋橫江態度堅決,視此為對他的侮辱,堅決不允許搜查,甚至做出了不惜玉石俱焚的姿態。
形勢演化至此,氣氛已經緊張到極點,大戰隨時都會爆發。
在這種時候,反倒是這幾天志得意滿、應當驕狂的莊高羨,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
他深深看了宋橫江一眼,慢慢說道:“水君想要與朕動手,朕卻不能怠慢長者。咱們有立國之盟,又有國戰之誼,怎能生死搏殺,叫旁人看了笑話?”
“水君說流血。清江水族之血,當然炙熱明艷,它在此方山河流淌過,也洗刷過莊境千里,朕是親眼見證,此心不忘。”
“但董卿乃朝廷干臣,國家副相。卻橫遭戮首,死狀凄慘!不誅兇手,朕何以立于天地,如何面對萬民?”
“此等決心,至堅至定。不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方改變。所以對清江水府的搜查,絕無余地,勢在必行。”
“宋橫江。”
他開始直呼宋橫江的名字,表明自己無可挽回的堅決態度,然后說道:“你是水君,亦是莊民。朕的手上,不會染莊民之血。所以朕給你機會。”
“朕現在開始親自搜查清江水府,只尋兇蹤,不論其它。你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對朕出手,阻止朕的搜查。任何冒犯,朕都恕你無罪。如此,既全了朕天子之信,也全了你水君之榮。”
他最后的一句話,并非問句。
因為已是最后的決定。
宋橫江只有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莊高羨自認這番態度,已經完全對得起宋橫江,給足了他尊重。
他以國君之尊強行搜查,無論誰也不能說宋橫江卑躬屈膝。想來在面子上,是過得去的。
天子一言,即有社稷之重。
莊高羨負手而立,但那恐怖的神識已經席卷。
就在此時,宋橫江忽然一步前踏。
八百里清江如巨龍蘇醒,水浪洶涌,波濤狂卷。整個清江水域的力量,加持于身,而他一拳高抬,已轟至莊高羨面門!
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要驚掉下巴。
莊高羨只是給個臺階下,而宋橫江竟然踏上高臺,真的敢出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割肉奉珠===
莊高羨話說得漂亮,但并不覺得宋橫江真敢對他出手。
誠然宋橫江曾經是巔峰神臨,距離洞真也只是一步之遙。但在當年承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勢,金軀玉髓都被打破。這麼多年來,恐怕最大的努力,就在于如何穩住修為,不讓力量消退太快。
而他莊高羨剛以真人殺真人,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彼消我長,差距明顯。
清江水君,難道果真蠻勇如斯?
都幾百年過去,早已經朽病之身,早就該服老認命的時候,難道還能蠻勇不改?
宋橫江他怎麼敢?
他竟真的敢!
并且他真的能!
八百里浩蕩清江,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凝聚到了他的拳頭上。
在這一刻,莊高羨深刻的感受到。
這里的每一滴水,每一寸空間,都烙刻著他宋橫江的印記。
庇護這片水域數百年,他即是清江,清江即是他宋橫江。
所謂的莊境山河之主,從來不曾真正擁有過清江!莊承乾不曾,他莊高羨亦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