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霜趕緊應道:“不小心碰了一下弦,沒別的事兒!”
“真是的,長長眼睛!”那粗厚女聲罵罵咧咧的遠去了。
小霜吐了吐舌頭,瞧著姜望,小聲道:“嬤嬤其實很好,她在提醒我呢!就是嗓門有點大”
“哦,是這樣。”姜望有些心不在焉。
他正在通天宮內與姜魘商討去路。
“恩公,您來水府是有什麼事?”小霜輕聲問道,說到這里,自己又搖搖頭:“不方便就不要說啦。”
她偷眼瞧著姜望:“我是想問,我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讓她帶你去找宋清芷,就是安安的那個小朋友,你應該記得的。”姜魘又在出謀劃策:“那是宋橫江的掌上明珠,我們可以用她自保。”
“你別給我提安安。”姜望在通天宮里冷聲回道:“我也不會無恥到用一個小女孩來要挾宋橫江。”
這一路來他對姜魘都是十分配合,幾乎言聽計從。此時的拒絕,則是一種底線的明確。
當初隨手救下的這貝女,他幾乎早已忘卻,印象更深刻的,是背著白蓮逃跑的那一段路,那時的勇敢與炙熱,生死懸于一線。
對于小霜的感恩戴德,姜望是沒有什麼預期的,心中很有幾分暖意。
想了想,他出聲說道:“實不相瞞,我躲在水府,是為避禍。我的仇家正在追殺我。待過了風頭,我就會悄悄離開。”
小霜輕聲說道:“這里是故長公主的房間,除了少君偶爾會來坐坐,平日都不會有人來。您可以躲在這里。外間有什麼消息,我可以幫您看著。”
姜望溫聲一笑:“如此就多謝你了,你真是善良。”
小霜又紅了臉,扭捏了一陣,才道:“您那個仇家,是什麼樣子?我去看看還在不在清江。
水君和少君都在家,我不怕。”
她顯然還并不知道杜如晦水府前與宋橫江對峙的事情。
“是一個烏發老人。”姜望倒是沒有推辭的意思,只提醒道:“你去察看情況的話,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那我去啦。”
小霜低聲說著,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幾乎是她前腳剛離開,姜望后腳就跟著挪步,打算偷偷逃出清江水府。
“怎麼要走?”姜魘顯然對姜望的決定很是不滿,在通天宮里揶揄道:“她不是讓你躲在這里?”
“何必說這種風涼話?”
數千條神魂匿蛇在內府深處游蕩,探索未知,隱匿思緒,姜望的神魂本體仍在通天宮中,與姜魘交談:“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逃生。”
他倒不是不信任小霜,但不會把自己的安危,交托在這種并沒有深刻了解的信任上。
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須有十二分的謹慎。
“你覺得,現在離開水府,就能夠逃得掉嗎?”姜魘又問。
現在的情形,是杜如晦和宋橫江進了水底魔窟,姜望被迫無奈,通過那面銅鏡,逃到了清江水府里。出于某種原因,姜魘并沒有告知莊高羨也一同在場的事情。不過一個杜如晦就足以讓姜望束手無策了。
“那你說怎麼辦?”姜望沒好氣地問。
但這種“沒好氣”,以掩飾的成分居多。
其實他內心也認可姜魘的判斷。杜如晦顯然有某種追蹤到他的辦法,而他未必還有第二個清江水府可以藏身。
所以離開清江水府其實很危險,而留在清江水府,等宋橫江回來后,也是一樣危險。
“因為你太弱,我們其實沒有選擇不是嗎?”
姜魘說道:“再回魔窟!”
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
在一位洞真、兩位神臨的眼皮底下來回。
往來如在懸崖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瞑目===
水底魔窟中。
面對宋橫江的憤怒,莊高羨沉默良久。
良久之后,他說:“她已經入魔了,不是麼?作為水族的她已經逝去,你現在養在這里的,不是她,是一頭魔。”
宋橫江到此時,反倒心中巨石落下。
高羨再怎麼冷酷無情,再怎麼帝王心術,終究是婉溪是他的親祖母,血脈親情,無法斬斷。他想。
“國君不用承認她,莊庭也不用。”
已經很老了,老得皺紋都很沉重、身形佝僂的清江水君說道:“她只是我宋橫江的妹妹而已。”
“她養在這里,兩百一十八年。沒有傷過人,沒有殺過生。我用陰魔的魔氣供養她。等我走的時候,也會帶她一起走。”
他看著莊高羨:“陛下應該也能看出來,那一天不會太久了。”
莊高羨一時沒有說話。
杜如晦輕嘆一聲,接下此話:“水君這是何苦?”
宋橫江搖搖頭:“婉溪她太善良、太干凈,不懂世間險惡。一離開我的視線,進了莊王宮,就受了欺負,香消玉殞。我以為莊承乾能保護好她,但是并沒有。黃泉路上,我得護著她走。”
莊高羨暫時沉默,杜如晦只能來做這個惡人。“但這終究是一件冒險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曉,于水府,于莊國”
“怎會有人知道?我已經瞞了兩百一十八年,安安穩穩!”宋橫江猛地打斷他,但聲音很快又低緩下來,籠罩哀傷:“不需要多長時間了”
莊高羨這一次細細地看了琉璃館里的宋婉溪一陣,似乎被那種源于血脈的情感所打動了。
臉上的棱角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