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可以是姜望。把他帶進鏡中世界一起渡劫,是完全可行的,并且姜望也真的做到了!
從一開始,在還不能確定姜魘本相的時候,姜望就非常明白。姜魘對他極度了解,一旦到了區分生死的時候,他必然會遭到全方位的針對壓制。
姜魘有超出他的實力和閱歷,又對他如此了解。用任何暴露在姜魘面前的手段,都不可能真正戰勝姜魘。
戰勝姜魘的辦法,只能從姜魘未知的部分去尋找。
所以他一直在尋找、乃至于創造未知,一直在探索變數,為破局做準備。
內府深處鉆研神魂道術是其一,切割神魂本源催成心魔是其一,神秘的紅妝鏡亦是其一!
紅妝鏡的變化都是在鏡中,每次進入紅妝鏡的時候,姜魘都無法得知其間發生了什麼。
無論姜魘是誰,是真的另一個自我,還是莊承乾,又或白骨分身。
拉著他一起渡劫,都是一個打破僵局的選擇。
從本質上來說,這仍是引入第三方力量,以跨越他和莊承乾之間的局勢,彌合他們在實力上的差距。
與催生姜魘入局的行為,沒有什麼本質不同。
以弱敵強的根本,無非就是內強自身,外結強援。
韓煦引入莊高羨擊殺韓殷,引入墨門力量改革朝政。當年莊承乾引入白骨道立國,引入道門力量抗衡秦、雍影響,都是此等手段的體現。
但外結強援,需要極其高超的分寸把握,一不小心就可能變成引狼入室,被吃干抹凈。
韓煦當然是個中高手,完整達成所有戰略目標。
莊承乾則更勝一籌,輸贏通吃,占盡一切好處。
而姜望第一次引入心魔,還算有些把握。第二次拉著莊承乾進入鏡中世界,卻是一種無奈下的賭博了。
因為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度過紅妝鏡中的下一劫!但他只能這樣賭。
當然,他的對手是莊承乾。在莊承乾這種存在的注視與針對下,還能做到這一點,還可以為自己掙扎出賭博的機會,已經非常了不起。
古樸高闊的通天宮,一時空空。大戰不休的姜望與莊承乾已經消失,落入紅妝鏡鏡中世界。
而纏星之蟒蜷在地上奄奄一息。
唯有姜望先前松開的劍靈,又悠悠升起,與燭光幽幽的冥燭對峙于半空。
劍斬冥燭,正是姜望強拉莊承乾渡劫,所留下的后手。
如果劍靈能夠爭氣一點,在單獨的爭斗中斬滅冥燭,或許也能影響戰局
姜望和莊承乾在通天宮里斗爭激烈,乃至于雙雙跌入紅妝鏡鏡中世界,也就沒有注意到,被肉身執劍所指的琉璃棺內,發生了什麼變化
貼在那絕美女魔紅唇上的金符高高揚起,捆住身軀的鎖鏈嘩嘩作響。
那一直半睜的眼睛,驟然瞪大。
眼中的瘋狂殺意,幾乎要沖出琉璃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到苦海翻覆此身===
紅妝鏡來歷神秘。
關于它的背景,姜望所知不多。
意外得自胡少孟之手,但限于實力,胡少孟本人對這件寶貝沒有太多研究,只開發出了幻身用法。
但目前知道的信息是,就連釣海樓實權長老海宗明,都十分覬覦此物。
而從紅妝鏡本身來看,自飛雪劫中,姜望沒有得到太多線索。
倒是第二劫覆海劫,隱約透露了不少信息。但情報缺失,姜望也很難拼湊出完整理解。只知道大概與一個叫“覆海”的人有關。
在飛雪劫的最后,白雪消退,凍土融解,春風發生。女聲所說,是紅顏未老。
在覆海劫的最后,天地陷入永暗。女聲所說,是太陽熄滅。
每一劫的開場,都有一句話。
第一劫是“可憐嬌顏鏡前老,紅妝偏殺鏡中人!”
第二劫是“豈曰世間無絕色?紅妝一照殺一人。”
到了第三劫,則是“問世間誰能無愧?到苦海翻覆此身。”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聯系,又好像隱隱能勾連起一個故事。
那個開場的女聲貫穿始終,連接著所有線索。
在飛雪劫,那聲音從頭到尾都是冷漠的。在覆海劫的時候,最初宣告劫難開始時,也是冷漠冰寒,但在那句“覆海,我要殺了你!”中,又充滿了仇恨。
而這一次,一開始就帶著哀傷的情緒。
似乎隨著鏡中世界劫難的經歷,那個女聲慢慢有了變化。
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姜望也并不知。
恰恰這種未知,正是姜望所要的機會。面對處心積慮這麼久、對他知根知底的莊承乾,將其一起拉入未知,同樣面對變數,這本身即使對差距的抹消。
至于能夠抹消掉多少,那就要看紅妝鏡能做到什麼地步。
從飛雪劫、覆海劫,再到問心劫。
從第一次的猝不及防,到第二次權衡之后的冒險探索,再到這一次的亡命一搏。
姜望不覺得自己現在有足夠的實力度過鏡中世界第三劫,但在當時當刻,已經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莊承乾太可怕,是一種讓人絕望的可怕。牢牢把控局勢,算計所有,無論姜望有什麼反抗,他都能夠輕松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