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即使是這樣堪稱偉大的幽冥神祇,也不止一次地被莊承乾左右過。
祂的白骨神國,祂的降世計劃,全都被莊承乾或多或少地影響過。
這具骷髏當然不是白骨尊神的本尊,但也是祂能夠應用于現世的最強宿身,是祂過往無數歲月里的寶貴積累,足以在現世展現恐怖力量。
跨越兩界,耗費巨大代價,將這宿身送到這上古魔窟中來。
祂的所求,當然不是泄憤。
或者說,祂未必會存在“憤怒”這種情緒。
祂要真正掌控局勢,坐鎮“劫局”!
這一躍十分輕巧,但有一種融于此方天地的自然。
于此生,于此長,于此行。
這骷髏好像天生屬于這上古魔窟之中,這一躍,就是這里理所當然會出現的事情。
骨骼上霜光流轉。
在殘酷的幽冷之中,有一種圣潔的禮贊。
叫人畏懼祂,膜拜祂,信仰祂!
還未真正出手,莊承乾現在占據的這具身體就已經不能動彈。
他以莫大的意志,才可與下跪匍匐的肉身本能抗衡。
這具只是神通內府修為的肉身,完全為神威所懾。
在飛躍的過程中,白骨骷髏那瞧來纖細脆弱的骨手,輕輕合攏,合成拳頭。
莊承乾現在占據的身體就整個的被桎梏住、“提”起來,定在半空!
等待著那應有的神罰,迎接注定的死亡。
骷髏之拳揮出。揮出的同時,就已經落在了莊承乾的臉上。
啪!
發出一聲激烈的脆響。
莊承乾的腦袋,并沒有理所當然地爆開。
因為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在千鈞一發之際,繞到了莊承乾的臉前,攔住了這一拳!
幾乎是在白骨骷髏揮拳的同時,莊承乾身后那具立著的血棺,也驟然打開!
絕美的女人躍出其間。
莊承乾以宋婉溪的魔軀與宋橫江的神魂,合煉而成的血傀真魔,赫然在此刻出棺。
血傀真魔和白骨骷髏,同時忽略了空間和時間,圍繞著莊承乾現在所占據的肉身,交撞在一起!
此時此刻。
莊承乾不得動彈,被定在半空。
一躍而至的白骨骷髏,與他正面相對,并不能完全合攏的骷髏拳頭,壓在他面前。
但那令人窒息的可怕神威,無法再寸進。
絕美的女人正貼在他身后,柔軟的身軀被他所感知。
白皙柔滑的玉臂,溫柔繞過他的身體,手掌外翻,攔在這具身體的臉前。
手掌正接著白骨骷髏的拳頭,手背貼著他的臉。
觸感冰涼。
然而內心滾燙。
不必揣測,不可悲傷。
宋婉溪以手覆面,擁他于懷。
不必回頭,莊承乾完全能夠想象出來,身后那鳳眼紅唇,每一點細微,那曲線玲瓏,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正貼著他。
她正保護他。
她好像已經回來,好像從未離開。
她從未離開嗎?
在這種生死關頭,莊承乾緩緩閉上眼睛。
他感到內心,有一種巨大的柔軟。
這種溫情哪怕是虛假的,哪怕溫情外皮之下是血淋淋的殘酷真相,哪怕他自己是那血淋淋的一部分,他也很想要迷醉其間。
哪怕很短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劫爭===
“婉溪”
莊承乾翕動嘴唇,呢喃。
然而下一刻,洶涌爆發的魔氣,就將他從短暫的迷醉中喚醒。
讓他清醒地認識到,在他身后,不是什麼溫柔純凈的宋婉溪,而是毫無自主意識的血傀真魔。
而且是他親手,造就了這副模樣!
白骨骷髏的力量驟然加重,血傀真魔也只能做出相應的爆發來。
一只完美無瑕的雪白玉手,和一只森寒圣潔的骷髏拳頭,在莊承乾面前一寸不到的位置,展開激烈對抗。
白骨尊神固然是打通了古老通道,降臨能夠應用于現世的最強宿身,足夠發揮遠勝于之前幾次降臨的力量。
血傀真魔亦有真魔之力,且在上古魔窟之中,占據先天優勢,并不會落了下風。
“這便是為吾準備的祭禮嗎?”白骨尊神淡漠的聲音一字字落下。
如金刀,似玉斧,人心懾服。
但莊承乾心堅如鐵,宋婉溪血傀無識。
屬于宋婉溪的玉手一點一點往外推,代表著她不斷地在驅逐白骨尊神的力量。
在力量的角逐之中,血傀真魔占據了上風!
終于,莊承乾擺脫了那可怕的神威,重新可以張開嘴唇。
他有一種窒息之后想要劇烈喘氣的沖動,但他竭力讓呼吸平緩,牢牢遏制這具身體的本能。
“好禮不怕晚。”他沒有任何表情地回應道:“你若能收下,那便帶走!”
白骨骷髏的拳頭,無法停止地在后撤,被強推著后撤。但那空洞眼窩中燃燒的魂火,如此平靜,平靜得可怕。
“汝心意,吾受之。”祂說。
這句話第一個音節發出的時候,整個水底魔窟中,忽然有無數慘白光點亮起。
第一個字音完整出現的時候,那無數慘白的光點,詭異地往白骨骷髏爬出來的那幽窟匯聚。
且聚集在一個平面上,像一張蓋子,將那幽暗無底的洞口蓋住。
那些慘白光點規整布列,一如天上繁星。
而后光點之上延伸出纖細光線,無數光點就這樣連在一起,復雜、細密、規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