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果談得不愉快,立刻就是莊國云國之間的巨大矛盾。所以通過杜如晦溝通,很有必要。雙方都有緩沖的余地。
姜望沒了
葉凌霄心想。
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引得莊高羨親自追殺。一個神通內府,面對當世真人的追殺,絕無幸存可能。
有些許惋惜,但也僅此而已。
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姜望,改變云國一直以來的中立國策,正面與莊國對上。
小安安會很傷心。
或者青雨也會難過。
但生離死別這種事情,誰能夠逃得過呢?
如果他單純只是一個父親,一個不愿意女兒傷心的父親。單純只是一個修行者,只順心意,只求愛恨,或者他會出手保下那少年。
但他是凌霄閣主,他需要為凌霄閣,為整個云國考慮。
享國之尊,承國之責。
所以他其實沒有選擇。
那個少年很像他年輕的時候。
但他已經不再年輕。
“這邊請!”他側身對杜如晦說。
姜望一路疾飛,未停片刻。
甲等下品的道術焰流星,已經難以帶動他現在兩府神通的強大身體,效果有限。
逃離了莊國,并不能使他輕松。
他非常清楚,殺死董阿這件事,意味著什麼。而且在先前的那一輪追殺中,杜如晦就已經展露了極其堅決的殺意。
那一次是依靠莊承乾的指點,他才得以逃脫。
現在他只有自己,只能依靠自己面對。
至少要逃到天馬原,才可以說是初步擺脫危險。在此之前,他沒有放松的資格。
天馬原是長河中段的一處高原,臨近衛、沃兩國,位在長河之北,像一個巨人俯瞰長河,與長河之南的觀河臺遙遙相對。
相傳曾是天馬馳騁之地。
現在來說,則是姜望初步選定的目標位置。逃到那里,基本上就安全了。杜如晦再恨他,堂堂一國國相,也不至于放下國家事務,一路跑到天馬原去!
此時的姜望,并不知道身后有沒有人在追他。
他現在的實力,也根本沒有確認這件事的資格。只能拿命去確認。
他并不打算冒險。直接做好最壞的打算,先跑再說。
逃離了水府,逃離了莊境,繞開了云國。
他匆匆地從葉凌霄旁邊飛過,沒有任何尋求幫助的打算。
孤獨地疾飛于高空,自己為自己奮斗。
他不知道杜如晦的確追來了,但被攔下腳步。
他更不知道追在身后要殺他的人現在是當世真人莊高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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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為師===
“金烏振羽泰山巔,萬里江河如龍伏。”
姜望從未親眼見過神龍,但猜測過龍的存在,想象過龍的樣子,見識過龍的圖案。
每次看到長河的時候,他都會覺得,這就是一條活著的巨龍。蜿蜒過現世廣袤的大地,向每一個親見它的人展示偉大。
姜望在這“陸中瀚海”的上空飛行,飛越過這舞在大地上的雪白銀練。
在這個地方,已經可以遙遙看到天馬原。
耳中是長河的咆哮激蕩,眼前即是生機與自由。
姜望只覺天高云闊,壓抑許久的心神為之一清。
長相思在鞘內躍躍欲試,他幾乎是想在這長河上空劍舞,就以這“祖河”咆哮為曲,以高穹為臺,讓天地做觀眾,長舒胸臆。
腦海中靈光飄渺,有新的理解在醞釀,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將其捕捉
就在這時,姜望全身汗毛倒豎!
他感到一種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死亡的陰影瞬間遮蔽心靈。
他轉身,拔劍!
恢弘劍意沖霄,夭矯劍光乍起。
他看到一個巴掌!
一個鋪天蓋地,覆籠一切的巴掌。
劍光乍起而滅。
姜望還保持著拔劍的姿勢,但整個人僵直在高空,無法逃避。不能動彈。
死亡的腳步,已經踏在門前。
鐺!
巴掌落下,打在一只古老銅鐘上,發出一聲悠長的鐘鳴。
姜望只感覺到自己被一道金光所覆蓋,目眩神迷,儼然如入金光燦爛之世,而后鐘鳴宏大,似有無上禪音圍繞。
隱約聽得佛唱恢弘,曰“如是我聞!”
而后金光散去,天地重現。
一只銅鐘滴溜溜轉起、縮小,落在前方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僧手中。
他懸立在身前,背朝姜望,面向前方。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稱得上枯瘦。
他也沒有什麼高人氣質,身上僧衣已經破爛不堪,且有斑斑血跡。
從姜望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臟膩的后脖頸,并不怎麼干凈的后腦勺。僧衣的破洞里,可以看到黝黑的皺皮。
但他的聲音很張揚威風
“徒兒退后,讓為師來!”
正是數月未見的苦覺老僧。
越過苦覺,姜望這時候才看到先前那一個恐怖巴掌的主人那是一個面容并不出色的中年男人,但眉眼之間,自有威嚴彌散。
簡簡單單的一巴掌還未打到,劍勢便已崩潰,兩府神通的修為,都毫無反抗余地。又是這個年紀、這個樣子,出現在此時,他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現如今的莊境社稷之主,莊高羨!
“我聞鐘?”
莊高羨皺了皺眉,顯然也很有些意外:“不知是懸空寺哪位大師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