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葉凌霄心照不宣的遠遠錯過,留下杜如晦,自己一路追到長河,終于追上那個襲殺董阿的兇手。
才看到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
其人能夠牽扯到白骨邪神和萬界荒墓,本就已經讓他十分意外,更沒有想到的是,追到長河才發現,此人竟然還與懸空寺有關系!
他清楚的聽到,這老和尚自稱的是“為師”。
佛門東圣地的弟子,又怎麼會跟白骨邪神、萬界荒墓扯上關系?
他幾乎立刻就聯想到了無數種陰謀可能,心中念頭急轉。
“咳!”
苦覺面向莊高羨,背對姜望。
他深知只留下一個背影才是最偉岸的形象,因而始終不回頭。
他拼著受傷,強行打破天風,才能及時趕到此地,救下愛徒。
費了這般辛苦,此時形象萬萬不能有失。
“閣下好眼力!”他看著莊高羨,威風八面地說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未來的凈土佛陀,下任的懸空寺方丈苦覺大師!將來要立萬世金身,以后必證菩提善果。你又是何人,敢動佛爺弟子?”
莊高羨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老和尚說得怪厲害,但全是“未來”、“下任”、“將來”、“以后”,也沒一個落在實處的。真有點瘋瘋癲癲,胡言亂語。
但偏偏那我聞鐘做不得假,他當世真人的修為,也騙不了人。
“朕乃莊境山河之主,受玉京之印,御道屬之國!”莊高羨冷聲相對:“這位大師,你說這刺殺我莊國副相的賊人,是你懸空寺弟子。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要代表懸空寺,向我道門宣戰?”
莊高羨只能代表莊國,但是并不妨礙他利用道屬國的名分,在此時扯起道門虎旗。
“都不知你在說什麼!”
老和尚刁滑得很,自然不肯上這惡當。嗤笑一聲,又撓了撓咯吱窩:“我這徒兒,向來人乖心善,那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說他殺人?殺雞我都不信!”
不僅老和尚不信,姜望自己也不信。
就自己這個劍氣沖霄的氣勢,說不敢殺雞也太過分了點。
當然莊高羨也不可能信。
他雙手一展,盡顯霸氣:“如此說來,大師是真想做過一場?”
老和尚滑不溜秋,他也不去掰扯這少年到底是不是兇手了。那毫無意義。在這種情況下,你來我去的扯皮,就等同于放棄追殺。而他這麼大費周章的追來,當然不肯放棄。
不足以牽扯佛道對立,那麼把莊國和懸空寺都摘出來,就以當世真人的身份對話,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所以他只問,是否一戰!正是要掂量掂量,這老和尚的分量,以及他肯為庇護兇手,做到什麼地步。
苦覺哈哈一笑,雖破衣爛衫,傷勢未愈,但卻毫不示弱,囂張跋扈:“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佛爺勸你還是趁早回頭!”
與此同時,姜望耳中聽得一個急切的聲音:“這家伙扎手,乖徒先跑!”
對于苦覺的狂妄,莊高羨怒極而笑,只道一聲:“好!”
不再克制,當即揮掌而上。
萬里云海翻涌,腳下長河震蕩。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找上來!”
苦覺洪聲怒喝,氣勢磅礴。雙掌一合,一枚金色“”字佛印憑空生出,迎風便漲。如一堵金墻,牢牢擋在前方。
兩位當世真人,就在這長河之上展開大戰。
而姜望毫不猶豫,轉身疾飛。
苦覺不遠萬里趕來救他,他不可能沒有感動。
但他非常清楚,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機會影響當世真人的戰斗。
迅速離開這里,讓苦覺不必顧忌他、有機會脫離戰斗,才是最好的選擇。
堅持留在這里與苦覺同生共死,是一種最愚蠢的矯情。
除了感動自己、拖累別人,什麼意義也不會有。
===第七章 皆空===
真人都是開始把握天地本質的存在,舉手投足,都是天地規則的體現。
兩位當世真人之間的大戰,讓萬里云空隨之變化,讓浩蕩長河也為之激蕩。
而姜望疾飛,疾飛,拼命地飛。
他努力讓自己更快一點,更快脫離戰場。
身后的戰場在轟鳴。
那種轟鳴在叩問他的道心。
他看到了苦覺的傷,知道老和尚未必是莊高羨的對手。
苦覺那麼愛吹噓、那麼膨脹的性格,卻私下傳音讓他先逃,無疑也說明了力不從心。
在懸空寺作威作福的黃臉老僧,都已經顧不上吹牛了,必須要面對現實,可見境況之惡劣。
這種淪為累贅的感覺,讓本心驕傲的姜望,倍感恥辱和痛苦。
但他只能頭也不回地的奔逃。
他唯一能夠幫助到苦覺的事情,就是滾遠一點。
還是太弱
還是太弱了!
他拼命地飛,以肉身負荷的極限速度飛行。
那種極限狀態下的痛苦,才能夠稍稍寬慰他的心。
戰斗的聲響漸漸遠去,那搖動天地的氣息,也慢慢感受不到了。
姜望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在奔逃,必須逃遠。
漫長的距離被肉身橫跨,當他終于停下來的時候,四野孤清。正降落在一處荒山上,而最早視之為安全地的天馬原,早已經被他越過。
他亡命奔逃的時候沒有注意路線,只有大概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