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見,你又何止倍增于前?真是英雄年少。”
“我只是肯用功罷了。”在這位觀衍大師面前,姜望并不認為自己有膨脹的資格:“多虧了您的指點,才使我免于固步自封。”
“聞道有先后,我只不過是早生數百年,走過一些歧路,幫你抹掉而已。”觀衍溫和地回道:“以你的天資悟性,或許有朝一日,我也要有求于你。”
上次明明只是單方面的指點,他卻很顧及姜望感受的說成交流。把自己的功勞抹掉,鼓勵姜望的天資。
就像在森海源界里,蘇綺云深受感動之余,提出要多準備一套復活材料,助觀衍與小煩婆婆再相見。
集齊小魚的復活材料已經很難,是連觀衍這等人物都覺得“很難”的難。集齊兩套復活材料,幾乎不可能做到。
但彼時的觀衍也只是說,“我在此界等你。”
觀衍的溫柔,是姜望在任何這等級別的強者身上都沒看到過的。
他擁有真正的慈悲與仁憫,難怪小煩婆婆已經白發蒼蒼,卻還對他念念不忘。
姜望正容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但有所請,必不敢辭。”
哪怕不為別的,就觀衍之前那一夜的悉心指點,便足夠他感懷至今。
一位至少曾經達到神臨境界,肉身崩解、神魂破滅之后,又以一點真靈開辟新路,能夠憑借玉衡星力溝通現世的存在,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這種人物的悉心指點,多麼難能可貴!
可以說幫助姜望少走了多少彎路。
他這一路修行過來,誠然遇到了很多困難,有很多敵人阻撓。但同時也一直有很多人支持他、幫助他。
觀衍便是其中一位。
觀衍當然不難判斷出姜望的真誠,所以他再次笑了:“就像之前幫我送還僧衣那樣?”
不計回報,僅全一諾。
“就像那樣。”姜望道。
觀衍于是道:“好。”
不等姜望再起話題,他又直接問:“你這次特意來找我,是被什麼問題所困惑嗎?”
簡直太體貼了!
姜望亦不扭捏,直把積累的所有修行問題,按照重要程度,一個個的問出來。
觀衍很有耐心,一一作答,直到天邊微亮,這一番指點才算作罷。
臨別之時,姜望想了想,又問道:“前輩您知道釣海樓嗎?”
“還有些印象。”觀衍說道:“是近海最強的幾個宗門之一。怎麼?”
“那您知道海祭嗎?”姜望又問。
觀衍靜默了一陣,大概是在回憶。
“這事情不應該是你現在知道的。我也只是以前聽幾個師叔師伯們說過。”
觀衍的師叔師伯,那就都是止字輩高僧了。
與姜望這等無根無底的修士不同。作為當年懸空寺諸弟子悟性第一,觀衍自然是能知曉一些超出他實力的隱秘的。很多時候,可能只是長輩的幾句閑聊,就是旁人永遠不得而知的隱秘。
觀衍繼續說道:“這是近海群島的一個傳統,祭海其實祭的不是海,是那些戰死于海上的英靈。而做祭品的,一般都是人族的大奸大惡之輩。”
“我的朋友絕非奸惡之輩!”姜望說。
觀衍停了一下,才道:“過了這麼久,我也不知近海群島的傳統是否還被嚴格遵守。所以對于你那位朋友的人品,我無法做出判斷。聽你的意思你想救他?”
“是。我一定要救她。”姜望說。
“如果你要問我的建議,我的建議是,不要去。”觀衍說道:“釣海樓向來強勢、霸道,在近海群島說一不二,他們的決定,是不會被你的意志動搖的。”
姜望只回道:“森海圣族長老團的意志,也不會被您動搖。燕梟更是如此。可是前輩,您止步了嗎?”
“我感受到你的態度了。”觀衍說。
相較于這少年郎對朋友的相信,他其實更相信近海群島的傳統。
對于姜望,他是認可的。但是對于姜望即將被送去祭海的朋友,他持懷疑態度。
但姜望決心已下,他很清楚一顆年輕炙熱的心,堅定起來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不再相勸。
“您只要告知我一些信息,我就已經感激不盡。”
姜望說道:“您說近海群島祭海,是祭奠那些戰死于海上的英靈,那些英靈是誰?又是與誰交戰,何以稱英靈?”
觀衍回道:“我雖已還俗,再非懸空門人。但規矩需守,傳統仍需尊重。這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應該知道。”
時至此時,天邊晨暉隱現。
在漸漸消散的星光中,觀衍留下了這夜的最后一句話
“我只能告訴你,勤勉用功,多加小心。須知,不成外樓不出海。”
天亮了。
星月原一片亮堂,天地之間,無限光明。
這個一眼望不到頭的燦爛世界
姜望仍盤坐于地,細細咀嚼從觀衍這里得到的信息。
“不成外樓不出海”,說的是什麼,又是因為什麼?
許象乾和李龍川不都已經出海去近海群島了嗎?他們并沒有外樓境修為。還有李鳳堯,不也早就去了近海群島嗎?
或許時移境遷,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
觀衍提供的信息并不能作為完全的參考。畢竟觀衍失陷森海源界之時,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問觀衍也只是臨時起意,想要多一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