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懷疑姜望對他的那位同門有意思。
“怒鯨幫的列位仙長!”老趙趕緊出聲道:“剛剛正是這位大人,力挽狂瀾,救我等小民于險厄!”
他顯然是擔心姜望跟怒鯨幫這等有夏島的地頭蛇起沖突,故而幫忙解釋。
但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怒鯨幫的這位修士就怒不可遏。
戟指一點,直斥姜望:“你知不知這海獸價值幾何?這是我怒鯨幫的護宗海獸,你怎敢殺了它!你擔得起責任嗎?”
老趙有著急地想說話:“仙長,這位大人是為了救……”
“問你話了嗎?”此人虎狼一般惡狠狠地盯了過來:“掌嘴!”
膀大腰圓的老趙,沉默了一下,抬起手就向自己的臉打去。
他也是個暴脾氣的,在外討生活,架沒少打。但普通人和超凡修士之間的地位差距,早已根深蒂固的印在這些普通人心里。
但他的巴掌沒能打下去。
姜望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望的手,干凈、白皙、骨節分明。相比之下,遠沒有老趙的手臂粗壯。但只輕輕一抓,如同鐵鑄,老趙的手根本抬不起來。
“這位道友。”姜望松手走到老趙身前,將他擋在身后,同時看著怒鯨幫的這名超凡修士:“無論這頭海獸價值幾何,都抵不上一條人命。當它失控發狂的時候,它就沒有任何價值了,只是我等的敵人。所以,我不知你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來質詢我。”
背后靠山海宗明意外身故,旁人聽說得不清不楚,怒鯨幫自己卻不可能不知道。但新的靠山還未找到,正是需要海獸戰力的時候。卻出此紕漏!
怒鯨幫這些修士救援來遲,也未嘗沒有等海獸發盡狂性,再來安穩降服的意思。
實是沒有在乎這龍骨船上的普通人。
“什麼失控發狂!”李道榮怒斥道:“我家這八爪海獸只是出來撒撒歡,你竟不分青紅皂白將它殺死? 這責任你可擔得起?你是何門何派的出身? 你家長輩是誰?”
作為怒鯨幫三位堂主之一? 內府境修為的李道榮? 正是八爪海獸的看守者? 手中掌握著八爪海獸的禁制令旗。此令旗分為子母,母旗在他手中? 子旗釘在八爪海獸的識海里。
今日他手中母旗忽而失了感應,大驚之下出來尋找。他手中有禁制令旗的母旗? 又深知八爪海獸的習性,洞悉弱點? 有足夠把握將其降服。
但還特意帶上了兩個騰龍境的修士作為幫手,就是要盡快平息事態。
誰知來得稍晚一些? 八爪海獸已經伏誅。
這對人心惶惶的怒鯨幫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如何向幫主交代?
此時怒斥姜望? 也都是為了掩蓋海獸失控的責任。
這人如此無禮,姜望自也不會再給他好臉。
當可以證明你們怒鯨幫的海獸失控。你管制不力也就罷了,還與我扣帽子?”
他按劍而望? 頓起鋒芒:“問我出身?我是大齊青羊鎮男,四品青牌姜望!你有什麼指教?”
李道榮一下窒住。
他本以為,對方就算實力不俗,但能與這些普通人混跡在一起的,能有什麼好出身?這有夏島是怒鯨幫的地盤,外人來了,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蹲著。
除了少數幾個大勢力,誰還能在有夏島跟怒鯨幫沖突?
他怎麼也沒想到,面前這年紀輕輕的家伙,竟然是齊國四品官員,且有實封爵位在身。
而且姜望這個名字,他似有耳聞。好像是什麼有點名氣的家伙,只一時沒能想起來。
他心中已經有幾分慌了,但還是梗著脖子道:“齊國人了不起?齊國官員就能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出手?須叫你知,這里是近海群島!是海民的地盤!”
此人罔顧事實,顛倒黑白。把仗劍救人的姜望,描繪成仗勢欺人的齊國惡徒。更要以海民的“大義”,來壓制姜望這一個外人。
算盤打得極響。
怒鯨幫要在有夏島海域污蔑一個人,又是什麼難事呢?
但此刻。
一個人站了出來。
一個普通的漢子。
風里來雨里去,靠雙手找食吃的漢子,
老趙蹬蹬走到姜望旁邊,被海風磨礪得十分粗糙的臉,漲得黑中發紅:“我可以作證!”
他以莫大的、令人驚訝的勇氣,大聲喊道:“你們怒鯨幫的海獸就是失控發狂了,姜大人為了救我們這些沒用的平民,才拔劍與之相斗。他有什麼錯?這跟齊國不齊國,海民不海民,根本無關!我是海民,在誰面前,我都這樣說!”
老趙的朋友終于把嘴角穢物擦干凈了,緊跟著出聲道:“我也是海民!若說青紅皂白,這就是青紅皂白!”
于是有更多的人站出來。
“我也可以作證!”
“我能夠證明!”
“剛才我在水里等死的時候,你們這些海民的大老爺在哪里?是姜大人救了我!”
“要不是他,我就回不去了!”
整艘龍骨小船,載客載了二十六人,水手三人,一共站出來了二十九個人。無一人退縮,無一人緘默。
什麼是人心?
這就是人心。
“何必多言!”姜望朗然一笑,直接站在所有人身前,雙手分開,兩邊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