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象乾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著他的臉,語氣夸張而驚訝:“這位大師,不知出身何門,問道哪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事跡,怎麼成的大師啊?”
“唉。”姜望適時地嘆了一口氣:“好像就是指指點點,就成了大師!”
“啊,是嗎?”
許象乾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盯著難說大師已經腫成豬頭的臉,十分驚奇地左右看了看,忽地張狂大笑起來:“原來這就是大師?原來這就是大師啊!!”
“哈哈哈哈……”李龍川也笑。
“哈哈哈哈……”姜望也笑。
一時整個茶室,只有這三人的笑聲……肆意回響!
此后在小月牙島。
“大師”成了罵人的詞。
===第一百零三章 近許者禿===
難說大師在指忽茶舍被剝
但當時身處其間的人們,往往并不能看到其后,大多只在彼刻有被愚弄的憤怒。
大師被一巴掌扇下神壇,人們才看得清楚,他在幻術遮掩下的真面目。
此人原本只是一個傳承斷絕的小派傳人,機緣巧合得了一顆蜃王珠。
他沒有想著用這顆蜃王珠好生修行,而是利用蜃王珠的幻術能力,坑蒙拐騙。在第一次裝神弄鬼成功后,就一發不可收拾。
多年來騙人無數,堪稱“財源廣進”,那些花銷出去的且不去說,此刻身上僅儲物匣就有三十八個。
騙子是李龍川發現的,人是許象乾摁住的,這些東西自然也都到了他們手上。
小月牙島上有好幾個宗門,但沒有哪個能讓所有人信服。成為“官方”。李龍川他們這些齊人,也不可能把這些所謂“贓物”上交釣海樓。
整件事情都是李龍川燭微神通的功勞,姜望和許象乾都堅定地表示分文不取,而出身名門的李龍川其實也并不缺這些東西。
但他想了一個極妙的辦法。
他將這些“贓物”,一并送到了冰凰島,連同難說大師本人,也送去冰凰島受審服刑。
冰凰島是石門李氏在海外的根據地,李龍川的姐姐李鳳堯,此時正在島上坐鎮。
李龍川定了一條規矩。所有被“難說大師”騙過的人,只要能拿出自己切實被騙的證據,都能夠在冰凰島如數追回損失,一直到全部“贓物”都清光為止。
整個過程,每一顆道元石的去向都公開展示,冰凰島絕不扣下半顆。
這個辦法妙就妙在最大程度上利用了“難說大師”的名氣,非常有力地擴大了冰凰島的影響力。這個老騙子有多可恨,冰凰島在海民的印象里就有多值得信賴。
而冰凰島對難說大師的公審,更是一絕,它無疑將豎立冰凰島的法威。將在海民之間營造一種共識——冰凰島也是近海群島上有法權的勢力。
就像在齊國,人們遇到不公的事情,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官府。在近海群島,這個角色被海上各個宗門所替代。
在此基礎上發展下去,冰凰島將不再被視為屬于齊國石門李氏的外來勢力,而將和決明島一般,被近海群島的海民所認可。
作為石門李氏的嫡子,這些御人用勢的手段都是自小培養。李龍川這是堂堂之陣,講究的是一個大勢所趨,并不驚世駭俗,但卻無可阻擋。
毫無疑問,難說大師的事跡將會通過這一輪“贓物退還”,傳播得更熱烈、更深遠。
但值得人深思的是——
他區區一個騰龍境修士,何以憑借一些模棱兩可的指點,就能成為海上人人追捧的大師?又有幾個人,真正聽懂了他那些大而無用的廢話?
但卻沒有質疑,只見歡呼。無人正面相峙,只有跪地匍匐。
敬畏、盲從,人云亦云,三人成虎。非止普通人如此,擁有超凡力量的修行者,也沒有什麼不同。
就像姜望曾經在浮陸對慶火其銘所說的那樣,青天之上的那個世界,人們與浮陸也沒有太多不同。
但不能超脫烏合之眾的局限,又難道能叫做真正的“超凡”嗎?
……
……
難說大師成擒,誰也沒了飲茶的清靜興致。
許象乾當然是例外,他大搖大擺請人重新上了茶,好像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纏磨著與照無顏說話。
經歷了難說大師事件,楊柳自是十分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他又不肯離開。因為他非常清楚,在這件事里他失分嚴重,一旦就這麼灰溜溜走了,很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
故而極為扭捏地也賴在茶舍,三人就這麼強行擠了一桌。
他糾集的那幫同門也不好走,便都留了下來。這些人都是釣海樓的普通弟子,純粹是楊柳帶著撐場子,方便隨時圍毆許象乾的。沒一個有分量的存在,倒也不必多提。
姜望懶得跟這三個人湊,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茶桌看戲。
李龍川在門口跟冰凰島的人交代事情,難說大師已經被五花大綁,抬豬一般抬走。
照無顏的師妹,那位子舒姑娘,正坐在姜望旁邊——當然是許象乾的安排。
她偷眼瞧了幾次靜靜飲茶的姜望,扭捏了又扭捏,還是小聲問道:“你們真是趕馬山雙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