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濤沉默了半晌:“神臨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也沒有想到,他一直在騙人。”
此人旁的不說,脾氣是真好。堂堂神臨強者,又是宗門大師兄,對楊柳的指責卻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耐心解釋?頗有“理大于人”的感覺。
“唉。”楊柳嘆了口氣:“這也不能怪師兄你。只能說咱們心眼太實誠,對人沒有防備心理。不像有些人是陰謀詭計里泡出來的?輕易能夠嗅出味道來。”
他這話越說越變味。倒似李龍川、許象乾能揭穿騙子?是因為自己本身也壞得流膿一般。
許象乾下巴一抬,就要開罵。
陳治濤先一步攔道:“師弟不可這樣說。齊國的幾位道友為我近海群島揪出害群之馬?還海上一個干凈。咱們都要承情。”
說罷,他還特意對李龍川、許象乾行了禮?甚至也沒有忘記把姜望捎帶上?可謂禮數周到。
姜望在近海群島并無勢力,因而沒有說話。
許象乾則仔細瞧著陳治濤的表情,似乎想要判斷他這番話,到底是表達感謝?還是宣示主權。
李龍川輕笑道:“陳兄何必如此客氣?冰凰島也在近海?許多李氏族人,常年累月生活在此。近海群島是李某的第二個家鄉,為家鄉出一份力,再應該不過。”
陳治濤把他當外人,他則堅持這里也是他的家鄉。
就像這麼多年來?釣海樓和齊國來海上經營的各大世家一樣。
這是一個宏大的縮影。
后者想深深扎下根來,前者拼命抗拒。
陳治濤不置可否?又道:“難說大師行騙之事,雖然與我釣海樓無關。但我未能及早澄清議論?也當負起責任。
釣海樓作為海上魁鰲,更有維護公理的義務。這樣?楊師弟你傳出話去?歷年來所有被難說大師騙過的人?只要能拿出相關證據來,我釣海樓一律幫忙補上損失。上不封頂!”
竟是把李龍川的措施,另用了一遍。且自掏腰包,更顯大氣。
這個“上不封頂”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也沒幾個人有膽子來哄騙釣海樓。封不封頂,也都是難說大師騙人的那些了。但說出來就很好聽,很氣派。
李龍川倒是沒有說什麼。在近海群島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繞過釣海樓去。釣海樓會來分離冰凰島的影響,不讓石門李氏拿到最多的好處,也是可以預料的事情。
他只要拿好最先一波名聲,就已經是賺到。現在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而且修行世界,畢竟強者為尊。
此刻在場眾人里,他和許象乾、姜望,都是神通內府。陳治濤卻已經是神臨強者。
嚴格說起來,雙方并不在一個層面上。
釣海樓二十四位實權長老,分為四上、八中、十二下,等階分明。
竹碧瓊與海宗明都是實權長老,但也都在下位。
陳治濤現在就已經有神臨修為,便算是再無寸進,將來最少也是一個中位實權長老。當然,他更有可能的位置,是將來的釣海樓之主。
李龍川真要跟他較勁,也只能碰壁。
唯獨許象乾是個不肯受氣的,當即便冷哼一聲:“拾人牙慧!”
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楊柳陰惻惻道:“姓許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大師兄的修為也是假的?也想試一試?”
這一試,許象乾后果難料。
許高額又不傻,不會硬著頭皮去撞墻。只哈哈一笑:“我以為只有三歲小孩打不過會找家長,沒想到釣海樓里出奇人!”
楊柳頓時大怒:“誰打不過誰?忘了你的門牙?”
許象乾冷笑:“想什麼呢,楊姑娘!你左眼上的腫還沒消多久吧?”
“你說誰是姑娘!”
這兩人頃刻又吵成一團,吵得人耳朵疼。
陳治濤本人倒是八風不動,看著許象乾,孰無怒意,只微笑道:“三人行,必有吾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許兄弟是書院弟子,這道理該比我懂。”
這份坦然大氣,格局上的確比楊柳強上不少。
姜望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
陳治濤是釣海樓,楊柳亦是釣海樓。
雄踞海上的強大宗門,就是由各種各樣的修士組成。
他們性格各異,能力不同,但必然有某種共同的特質,將他們統一到一起。而后才能搏怒海,斗激流。
敢立天涯臺,天涯釣龍。
姜望不說話,但他在用他的方式,更深入地了解釣海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略有可惜的是,陳治濤此來,只是簡短一晤,沒辦法叫人看到更多。他似乎只是半途聽說消息,過來順手處理一下難說大師事件的惡劣影響,而后便匆匆離去。
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事情,令他這種層面的強者,也奔波不止。
===第一百零五章 較之臨淄===
自難說大師事件之后,姜望便在小月牙島暫時停下。
照無顏上了一回當,好像想開了,對修行沒有那麼著緊,每日就到各處賞景、游玩。許象乾依舊是巴巴地跟著,每日糾纏。
李龍川在處理家族近海群島事務的同時,也不免時常被拉壯丁。
姜望倒是怎麼都不肯出門了,不愿被許象乾拿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