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可能在囚海獄里成就神臨。有的人堅持熬下去,有的人熬不住。但這麼多年以來,真正逃出去了的獄卒,也只有畢元節一人。”
碧珠婆婆嘆道:“那實在是個怪胎。”
卞城王畢元節在地獄無門的十殿閻羅里,排序并不高,名頭也不算太響。
可實際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怪胎。完成了從來沒有獄卒完成過的、逃離囚海獄的壯舉。
讓囚海獄里的獄卒,聽到他的消息,情緒復雜。
讓碧珠婆婆至今提起他來,仍有忌憚。
可就是這樣的存在,因為撞上了打更人首領,被輕輕松松一巴掌拍死。
他所有的故事和波瀾壯闊,都無法再延續。像一滴水落在水里,像一縷風沉在風中,毫無聲息。
甚至于不是來這一趟囚海獄,姜望都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的過往,不知道他的厲害。
這個世界最殘酷的地方就在于此,最精彩的地方也在于此。
天才未必能成長,天驕未必能璀璨。
就像曾被稱許為絕世天驕的柳神通,也不過成為了田安平瘋狂一面的注解,是歷史中的塵埃。
姜望時時以這些情況警醒自己,讓自己每一步踏得更堅實。
“婆婆。”在巨大的石門之前,將要離開囚海獄前的最后一刻,姜望說道:“如果您有什麼辦法救竹道友,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力往一處使,或許可以創造很多可能。”
這是他最后的嘗試。
“當然。我一直在想辦法。”碧珠婆婆說。
但只有這一句話。
她伸出雙手,再一次開始移門。
姜望也貼上手掌去,與她一起用力。
石門緩緩上升。
外界的陽光,再一次灑落兩人身上。
一老一少,同樣顯得很真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幻想===
“如果你是姜望,你會怎麼破局?”
竹樓之中,碧珠婆婆一邊小塊地撕著肉,喂食魚群,一邊自問自答。
“除非齊國大軍來討,不然劫獄救囚不可能成功。囚海獄的防備程度,他也見識到了,不會來找死。”
帶血的肉塊墜落魚缸,頃刻便被分食一空,連血氣也不剩半點。
“所以他其實別無選擇,只能想辦法依靠釣海樓內部的權力人物,也就是我。試圖通過我來撬動海祭規則。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觸我。”
“在齊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實封男爵,封地不過一鎮,沒有什麼可付出的。但他與重玄家的重玄勝是生死之交,重玄勝能夠調動多少資源?重玄家會愿意為這件事付出多大的代價?這是問題的關鍵。”
碧珠婆婆繼續說道:“但這小子態度也很明確。他愿意不計資源的救碧瓊,可如果實在救不了,他只希望碧瓊最后一段路,走得舒坦。這種態度的前提,是他知道這件事幾乎不可鞥完成。所以我應該給他一點希望。”
枯瘦的手指,慢悠悠地撕扯鮮肉,鮮血也自然地染紅了手掌。
但她毫不在意。
“世間之事,唯‘情’字難解。偏偏少年人總不能懂,常深陷其間。他一定是愛上了碧瓊,才會不計回報的這樣做。我只要給他一點希望,他就會努力來推動。”
碧珠婆婆說著,直接從旁邊的竹籃里,取出一塊足有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肉塊,扔進水里。
“其實,也許他最大的價值是他自己。畢竟就連海宗明都對他非常貪婪。”她又說。
巨大的魚缸底部,那茂盛的水草之中,忽然竄出一條五色之魚。
赤、黑、黃、綠、藍,五種顏色的條紋緊貼一起,像一件艷麗外衣將其纏繞。
體型不過三指長,兩指寬,瞧來人畜無害。
但它一竄出,方才還聚集在一起的魚群,頃刻四散,如逃命一般。
它也不追擊,只是叼住落水的肉塊,開始嚼吃起來。
它的體型極小,但進食的速度很快,連咬連嚼,三息不到,便將遠比它體型更大的肉塊吞吃干凈。
碧珠婆婆把手探進水里,那五色小魚便游上來,慢慢吸吮她的手指,將血色吸吮得一干二凈。
而碧珠婆婆只是嘆道:“是個好孩子啊。”
也不知是說這條五色魚,還是說竹碧瓊。
……
……
太虛幻境,星河亭中。
重玄勝輕輕揉捏著腦門:“她還是那套說法?”
“是啊。”姜望嘆道。
這段時間,他一直跟重玄勝保持著高頻率的書信聯系,偶爾書信不足以說清楚的時候,便耗功在星河亭會面。
在囚海獄一行不久后,碧珠婆婆就提出了營救竹碧瓊的辦法。
她表示她將在海祭之上提案,請求宗門寬宥。但她一人的力量,不足以影響海祭。所以需要其他人響應。
碧珠婆婆自己會發動人脈請盟友幫忙,同時要求姜望這邊也盡可能出力。首當其沖的一件事,便是游說釣海樓長老海京平。
這次的天涯臺海祭,明面上由釣海樓的第一長老崇光真人主持。
但其實具體的海祭事務,由四位實權長老負責。
一個中位長老,三個下位長老。
海京平正是其中唯一的一個中位長老,乃是神臨強者。
“有趣。”重玄勝這段時間已經對近海群島的情況相當了解,因而問道:“你還記得跟許高額爭風吃醋的那位釣海樓真傳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