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也是連年征戰的迷界,難得的安寧之日。
但所有的超凡修士都應該知道,大海不是原本就這樣平靜的。
海京平立在主位之前,面向一眾賓客。
高聲道:“為迎英靈歸來,先當掃清陳榻。”
“英靈跨海歸來之路,當以奸佞性命祭之!”
姜望心頭一跳,知道重要的時刻來了,唯有屏息以待。
但聽海京平繼續道:“此次海祭,茲有無赦之罪者四十五人,可為血祭!”
他的目光變得凌厲,左右掃視,似是警告那些內心邪惡的奸佞小人,口中道:“如今這風平浪靜的好日子,是無數先烈以血相爭,方才贏得。這些人不懷恩、不敬德,棄信絕義,不當人子!當以極刑,告慰英靈!”
他大手一揮:“傳祭物!”
咚咚!咚咚!
戰鼓聲再起。
在天涯臺正中的位置,一塊石板慢慢滑開,露出方形的洞口,和洞口下漫長的石階來。
噠!噠!噠!噠!
齊整的、踏階而上的聲音。
身披黑色甲胄的高大甲士,兩兩為一組,架著鐐銬鎖身的囚徒,一步一步,自那石階,走上天涯臺。
……
……
(不裝逼了,這首《魂歸來兮》的悼歌不是隨手寫的,我琢磨了老半天。e……
另外,相信大家也發現了,本甚斥巨資請人設計了一個新封面,喜歡嗎?)
8。:8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為何而死===
囚海獄直接連通天涯臺嗎?
還是在海祭前一天,這些被稱為“祭物”的囚犯,才被轉移到天涯臺內部?
姜望不知道答案,但眼前的這一幕無疑是告訴他,想要在押送囚犯的路上救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幸好他沒有做此預案。
“茲有罪囚名甄玉,百寶閣真傳弟子。
勾結海族,暗輸物資,賣族求榮,罪無可赦,當殺!”
一名已經不成人樣的囚犯,被兩名黑胄甲士架上天涯臺,整個人如爛泥一般,直往下滑。
“茲有罪囚名……”
一個一個囚犯被押解上天涯臺,海京平作為護宗長老親自宣讀“罪狀”,可見重視程度。
“茲有……”
“茲有罪囚名竹碧瓊,釣海樓碧珠長老座下真傳弟子……”
披頭散發的竹碧瓊,就那麼奄奄一息地被拖了上來。
她的腿在石階上碰撞,整個人卻動也不動一下。
“……違逆師恩,不顧同門之情,勾結外人,謀害本宗長老……”
海京平宣道:“罪無可赦,當殺!”
鼓聲仍在,罪囚無言。
“且慢!”
就在這個時候,姜望擠出人群,排眾而出。
先前與他套近乎的幾個小宗長老,幾乎要驚掉下巴。膽敢在海祭大典上貿然出聲,這小子好大的膽!
其時,天涯臺下海潮悠然,天涯臺上一片肅靜。
只有嚴肅的擂鼓聲,和釣海樓護宗長老海京平莊嚴的宣聲。
天邊明月高懸,照耀著天涯臺上觀禮的人們。
在這樣神圣而肅穆的氛圍里,在獵獵海風中,有一位少年,越眾而出。
他的眼睛干凈而堅定,他的眉峰秀氣而利落,薄唇微抿,直鼻如刀。
他在眾所矚目之中緩步走出,堅定、挺拔、一往無前。
在座有名門之后,有一宗之主,有的手握數島,有的統領大軍,更有人登臨洞真!
但他走到場上來,沒有一絲畏縮、怯懦。
仿佛他不是在打斷海祭過程,他不是在挑釁釣海樓的威嚴,他只是在自家的庭院,散了個步,感嘆了一聲。
于是鼓聲停。
那些黑胄甲士也停下了腳步。
押解罪囚上天涯臺的過程,便暫停在那石階上。
海京平停下宣聲,不發一言地看了過來。
不言而威已至。
姜望從容環顧一周,在無數復雜目光的注視中道:“我有疑問。”
那本來一直低垂著頭,被半架著的竹碧瓊,似乎此時才察覺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然抬頭!
于是看到了姜望。
第一次相見,被打破幻術,慌慌張張。
第一次交手,被縛虎定住,金雞蹬腿。
只是一句承諾,便摘胡少孟首級而返。
為靖一方安寧,多少天不眠不休。
見他斬豬面,破千軍,戰龍面。
也見他為普通人的故事傷感,被一條護崽的狗追得到處亂跑。
在她所見識、所聽聞的所有人里,無人似這般。
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卻讓她有一種無法描述的信賴感。恍惚就像姐姐還在的時候……永遠可以相信,永遠可以依靠。
那一時獄中相見,她掙扎著問他,會不會再見。
她希望他能來,可她又低著頭,不希望他看見。這種心情,矛盾又痛苦。
“你真的……來了。”她翕動著干裂的嘴唇,艱難出聲。
那聲音微弱得,好像已經被海風所湮滅。
但姜望畢竟是聽見了。
“大丈夫生于世,言出必踐!”
姜望并沒有魯莽地上前去扶起她或者做出別的什麼讓人誤會的動作,只是看著竹碧瓊,給予她信心和力量:“我答應了你,要殺胡少孟。所以我殺了胡少孟。我答應過你,會再來看你。所以我再來看你!”
“夠了……足夠了……”竹碧瓊喃喃地說。
我死了也甘愿。她想。
“好一個言出必踐!”海京平在身后,打斷他們的對話:“但須叫你知,言出必踐的前提,是要有自知之明。
知道哪些事情做得到,哪些事情做不到,不要好夸大言!你可知道,擾亂海祭大典,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