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只道:“那我們更要抓緊時間了,不是嗎?拖得越久,他的幫手越多,我們越沒有渡河的可能。”
褚密咬了咬牙:“你會害死我的。”
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言語太生硬,他補充道:“我不能死。”
他的眼神里甚至帶了一些哀求:“我不想死。”
因為符彥青編織的命影之囊,姜望出事,他也會跟著出事,所以他不能夠放任姜望不管。
全力幫姜望提速,聽到動靜第一時間想要幫姜望隱匿,此時想要勸說姜望不冒險都是為了保住姜望的命,也保住自己的命。
他想要活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姜望看了他一眼,自腰間解下那只命影之囊,當著他的面,以真元將其捏散:“你可以走了。求饒投降也好,找個地方躲起來也好。隨你。你已經幫我爭取了很多時間,已經足夠。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辦。”
說罷,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踏青云而去。
褚密愣在原地。
誰會在這樣的時刻,放棄一個受制于手的外樓修士呢?就算無法幫他擺脫困境,最不濟,做個聲東擊西的靶子,做個抵擋危險的肉盾總可以?
而其人,竟就這樣輕易的放開了桎梏。
從他的角度只看到,那少年閑庭勝步,似緩實疾。
腳下青色云影一朵一朵崩散,一路鋪遠。
仿佛登天之階!
在姜望看來,褚密雖然像是坑蒙拐騙的老手,過往必定劣跡斑斑,但其人在迷界浴血多年,本身已是在受刑。他曾經犯的錯,他正在償還。
縱是有罪,其人也沒有到該死的地步。
先前也確實倚仗他的秘術,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里逃這麼遠。
生死之間,爭取到的每一息時間都很寶貴。
他不愿也沒有必要,強行拖著此人陪他冒險。
單純逃命趕路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畏畏縮縮的褚密,未必能在海族強者面前發揮什麼作用。
他既然害怕,索性放他自由。
褚密話里話外,是希望姜望藏起來,等塵埃落地,再找機會越境。
姜望其實有一句話想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最后也什麼都沒有說。
這個世上有很多人。有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擅長蒙住自己的眼睛,不愿意懂。
丁景山說,“到了迷界,都是袍澤。”
但認可的就認可,不認可的,不必強求。
正如丁景山,也只給他選擇,未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一樣。
“界河”是時間與空間的破碎帶,短則數十丈,長則十余里。
在去路被截的情況下,界河當然越長越好。界河越長,就越難被封鎖,他騰挪的余地也越大。
不管剛才疾飛而過的那個海族是誰,戰力絕對在他之上,所以姜望想的只是突破,竭盡全力突破攔截而已。心中并未有擊殺對手的指望。
按照指輿的顯示,丁未區域的這條界河,不算太長,可也有七里。
七里之地其實并不能說短,但絕對都在高階統帥級海族的攻擊范圍內。
在百里之外,姜望就降下速度,一手蜃王珠制造幻象,一手紅妝鏡觀察環境,身上穿著的匿衣,讓他可以一停下來,就藏得無影無蹤。
他應該更謹慎、更慢一點,但如他跟褚密所說,此時又要抓緊時間。
進退之間,實難權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無渡河===
褚密誤以為姜望的道元雄渾之處,超過外樓修士,其實不然。
他的天地孤島雖然廣闊堅實、自然穩固,不需要耗費太多道元托舉,但也不似外樓修士那樣可以完全解放。
之所以他超高速疾行一刻鐘,依然面不改色,其實是因為平步青云這門仙術,主要消耗的是術介,道元消耗反倒極少。
有一座青云亭在云頂仙宮源源不斷制造術介,他當然不用擔心缺乏后繼。雖然云頂仙宮遠未恢復,青云亭制造術介的速度更不如曾經,但現在也不是云頂仙宮勢壓天下的時候了。沒有那麼多仙宮弟子分用術介,僅供用姜望一人,綽綽有余。
一路疾速趕至界河,狀態沒有消耗太多,這無疑是一種優勢。但或許,也只有這一個優勢了。
當那個先一步以海主本相趕至界河前的海族進入紅妝鏡視野,姜望便屏住呼吸,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面容尖刻、眼神陰鷙的男性海族,海族特征是他眉骨上的黑鱗。
姜望知道,海族動用海主本相,極其耗費體力,就如超凡修士動用神通一般。
換而言之,褚密稱為魚嗣慶的這位海族,此時必然不是全盛狀態。
但姜望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對方既然敢動用海主本相,極速來堵界河,而且是在明知他以一敵九的戰績之后。仍選擇孤身先來,一定有所倚仗。
自家人知自家事,所謂的以一敵九,有很大的偶然成分。姜望不會妄自菲薄,但也更不會在掂量生死的時候過于膨脹。
作為敵人,魚嗣慶肯定不會小看他的敵人,他更不敢小看魚嗣慶。
尤其褚密已經介紹過,說這是丁未區域海族里最強的幾個高階統帥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