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一言不發,握劍反沖。
而褚密卻一個返身,突兀地躍進了界河!
這個動作太突然了,讓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遙遠星穹,三座星樓搖動。
星光沐體,他已站在界河之中。
他的身體在不斷消解。
而那涌動的斑斕色彩短暫停滯了。
自遙遠星穹垂落的燦爛星光涌動成橋,恰恰駕于界河上。那燦爛的光輝有如神跡。
“渡河!”
他大喊。
根本來不及思考,因為時機稍縱即逝。
姜望踏碎青云,沖殺的身形再次折回,一腳踩在星橋之上!
天地移轉,人影已失。
魚嗣慶就在下一刻撲來,同樣踏上星橋。
只剩半截身體的褚密,沒有說話,在痛苦的消解中他也根本無法再說話了。但他的身體驟然崩散,星橋也崩潰當場!
他加速自己的死亡,不使魚嗣慶踏他過河。
魚嗣慶的身影已經消失,去到另一個區域,但整個左爪,也在這猝不及防之下,留在了界河中,陪褚密一起消解。
人的修行,很大一部分就是對規則的體悟。
為什麼外樓修士能在迷界這種混亂顛倒的地方,不迷失方向?
因為他們立起的圣樓,本身已可看做星穹的一部分。即使是在這樣顛倒的地方,也能給修士以跨越迷界的定位。從某種意義上講,人身即宇宙,人身即規則的體現。
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只要外樓修士舍得犧牲,就可以用星樓之力,在界河上短暫地構建規則。性質一如迷晶所制渡橋。
褚密早就在姜望身上做了標記,目的并不單純,是為了宰肥羊一刀,盜竊寶物。
但即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投降,沒有想過故意暴露姜望的位置,為自己爭取機會。
只是在被追殺得上天入地的時候,找到姜望一起,想靠著暗中保護姜望的強者逃生。
符彥青說至少在這件事情上,褚密可以信任,他的確也沒有讓人失望。
但姜望根本沒有想到,褚密會犧牲自我,搭建星橋,讓他渡河。
褚密明明是那麼怕死的一個人!
是會跪著求情,只求一個活命機會的人。
是擅長坑蒙拐騙,表現得極其自私的人。
可現在,其人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要求,任何遺言,只有一句渡河!
渡河。
于是姜望渡河。
無論是決明島還是釣海樓,迄今為止任何一種在迷界反映位置的手段,在迷界位移之后,都需要時間來反饋,重新構建輿圖。而指輿,更需要時間來接受訊息。
所以他也不知道,界河對面是什麼區域。但無論是什麼地方,總不至于比現在的情況還要壞。
“到了迷界,都是袍澤。”
不知道褚密到底相不相信這句話,不知道他臨死之前想了些什麼。他的掙扎和猶豫,仇恨和決絕,都消解在五光十色的碎流中。大概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做出如此選擇。
但姜望的確踏著袍澤的尸體,渡過了界河。
心中百味雜陳,不知如何說!
水鷹嶸頓步在界河前,他險些就消解在界河里若不是他慢了一步。
此刻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惱恨。
“晶橋在誰手上,速速取來!”他大聲下令。
晶橋即是海族的渡橋,材質都是迷晶,只是在搭建手法上略有不同。
但本質是一樣的。
海族內部亦有不同勢力,一般各自為戰。很少會橫跨區域,貿然去到其他勢力的地盤。跨區域戰爭也不會經常發生,又因為迷晶的珍貴程度,所以平時幾乎不會有誰隨身攜帶晶橋。
也就是這次海族大軍出動,才總有那麼幾分準備。
這東西作為隨軍物資,很是緊要。
水鷹嶸嫌棄速度太慢,甚至是親自趕去攜帶晶橋的海族那里,將晶橋帶回來,架上界河。
他親自點了十個戰斗小隊,吩咐道:“這十支隊伍隨我一起渡河。其他戰士就守在這里,等候下一步安排。迷界位移,吾王定有命令下達。”
就像姜望不知道界河的那一邊連接什麼區域,水鷹嶸亦是不知。
貿然帶人去另一個區域,無疑非常冒險,萬一進入人族占據絕對優勢的區域,他們這些戰力,就是去送死的份。
但他又不能不去。
魚嗣慶當著他的面,已經因為追擊姜望失去了一條腿。到了另一處區域,未必還能是姜望的對手。
他先前的緊張避讓,已經大大失分。
現在還不去支援魚嗣慶,回頭一定逃不脫軍法。
“速度過河支援魚帥!”
他一步踏上晶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其奈公何(為盟主白色的光芒加更)===
丁未浮島。
整個迷界的突然位移,自然是丁景山和白象王最先感知。
但他們的反應截然不同。
“看來天命在我人族。”丁景山咧嘴笑了:“來來來,恰逢迷界位移,周遭形勢難定,為免意外,請白象王上島一敘!”
島上的人族修士齊聲大喝:“請白象王上島!”
在之前的戰斗中,白象王親為先鋒,帶領海族大軍,三次沖上浮島,但三次都被丁景山帶人趕了出來。
浮島對海族的規則壓制,本身就是守島的最大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