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謙恭,聲音溫和,甚至連表情都是彬彬有禮的。
但恰恰是這種態度,讓人滿肚子邪火。
吵是沒法吵的,除非直接動手。
但在天涯臺對釣海樓嫡傳弟子動手,也實在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姜無憂固然是怒火中燒,但以她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再說話了。
于是重玄勝再次開口,此時他已經面沉如水:“季少卿。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這是我們第四次來天涯臺了,你確定還要攔著我們?尤其是在姜望已經完成了洗罪的情況下你確定自己,想清楚了后果?”
“我不知道勝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季少卿臉上甚至是帶著討好的笑容,挨個數道:“華英宮、重玄家、石門李氏、貝郡晏家,對吧?多麼顯赫!故意跟你們作對,我怎麼敢呢?只不過”
他收斂了笑容,話鋒一轉:“這里是天涯臺,釣海樓的天涯臺。職責所在,季某怎敢輕忽?你說姜望完成了洗罪,我總歸要確認一下。這難道不是應有之義嗎?”
他如何不知道,姜望已經完成了洗罪呢?
碧珠婆婆早已經死了!必是死在那姜望之手,他又如何不知?
可以說,他對姜望、碧珠婆婆迷界之行的關注,并不比重玄勝他們少。
一個碧珠婆婆,壞了大事,死不足惜。可她的死,卻讓辜懷信整個派系顏面掃地!別說在釣海樓爭三望二了,一個不小心,還要在現在的情況下,割幾塊大肉出去!
作為辜懷信最看重的親傳弟子,他能夠在辜懷信躍升的過程中收獲極大好處,辜懷信失敗了,他的損失也排在前列!
本是在同輩天才里脫穎而出的好機會,現在原地不動還要倒退。
這叫他如何不恨姜望,如何不恨那個吃里扒外的竹碧瓊?
重玄勝看著他,慢慢說道:“你想要確認洗罪結果,的確理所應當。你們釣海樓對自家弟子的關心以及公事公辦的嚴明態度,令在下欽佩不已。”
季少卿好像全然聽不出來話里的諷刺,只道:“重玄兄謬贊了,季某也只是恪盡職守。大家互相理解便是。”
“那麼你要怎麼確認呢?如果是要自己回宗門駐地調閱海疆榜,那就請便。”重玄勝做了一個悉聽尊便的手勢:“如果是要跟什麼人驗證,不妨說說看。我們這些人,總歸都有些朋友的,興許能幫你盡快聯系上。”
季少卿頓了一下,一時難住了。他本來就只是在拖延時間,故意為難這些人。惹得他們鬧事更好,在這懷島,沒理由他還怕了誰去。
只沒想到這死胖子竟然放任。
這一放任,他才意識到為難之處。
他現在如果離開天涯臺,那些黑胄甲士,未必能頂得住這些人的壓力。而他說出哪個名字,那人才會在事先完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就知道幫他拖延時間呢?
“人命關天,季兄還請早做決定。”李龍川立刻追進道:“恪盡職守,不等于有意拖延時間吧?還是說,你正是要坐視竹碧瓊慢慢死去呢?她縱有千般不是,可也曾是你的同門!”
“怎麼會!”季少卿當然不肯承認這個惡名,立即道:“李兄莫要誤會。唉,這事鬧的。我也希望小竹好”
他一邊解釋,一邊眼睛亂晃,忽地道:“徐師弟!還請過來一敘!”
此時正好有一名修士,從天涯臺前不遠飛過,聞聲停住,猶豫一陣,仍然飛了過來。
待此人飛近,季少卿方笑道:“徐師弟,是這樣。師兄我守衛天涯臺,看押要犯,脫不開身。你能否幫我去看一看宗門駐地里的海疆榜,瞧瞧那姜望是否已經完成了洗罪呢?“”
對于釣海樓的精英弟子來說,海疆榜的分卷并不罕見。季少卿有意點到釣海樓宗門駐地里的海疆榜,那份作為海疆榜的三段本體之一,當然更翔實更可信,但主要目的,還是擺明了讓來人多跑幾步。
但其實,季少卿的這個選擇,還有更深的一層。
因為來人姓徐名元,乃是釣海樓第三長老徐向挽的親兒子!
以辜懷信和徐向挽的競爭關系,尤其是這一次在天涯臺,幾乎已經撕破了臉。他和徐元的關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篤定以徐元的性格,當著外人的面,可能不好拒絕。但轉過身去,未必會搭理他。
這就在事實上拖延了時間,重玄勝這些人,還怪不到他身上去,要怪只好怪徐元。正是一舉兩得。
徐元瞥了姜無憂幾人一眼,點點頭,便要離去。
“徐兄且慢!”一直沉默的晏撫,忽然出聲道:“如何能累你奔勞,我這里有一張海疆榜分卷,便送予兄臺,權當交個朋友。有什麼需要驗證的,自看便是。”
海疆榜分卷作為海疆榜復制分離出來的一部分,不算很稀有。但要取得擁有的資格,卻不容易。
這些分卷,也分為幾個不同檔次。
如姜望去迷界時帶的那張,只記錄自己的戰績,離開迷界之后就會被收回。
而晏撫現在取出來贈予徐元的這張,卻能反映迷界許多修士的信息,屬于很難弄到的那一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