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上弦月,已經堪稱強大。這天門神通一出,更是幾乎叫人絕望!
禁止飛行乍看似乎不是太可怕,但真正擅長戰斗的人能夠懂得,這是多麼巨大的劣勢。被禁止飛行,意味著騰挪空間被極大鎖死,只能局限于地面,在強者的交鋒中,幾乎等同于……已經失去了閃避空間。
因為可能性就那麼多,你的每一步移動都會被算死。
通天境修士要想挑戰騰龍境修士,往往都是要靠突襲,在對方還未飛起來之時近身,或者引誘對方落下身形。就是因為能飛和不能飛之間,體現在戰斗里,實在有太大的差距。
場外的釣海樓修士固然神情激動,姜望的朋友們緊張不安。
人群中,有人傳音問道:“那扇門是……”
問話的人頭戴斗篷,身披黑袍,整個人神秘非常。
在他旁邊,一個同樣打扮的人說道:“天門。”
這是一個女聲,聲音陰寒刺骨。
“這樣……”前面那人點點頭,忽然道:“走吧。”
“不看了?”冰冷女聲問道:“你特意跑過來,就看這麼幾眼?”
“再看也沒有意義,無論結果如何,這場戰斗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所以,有機會再聽一耳朵結果,便是了。”男聲傳著音,已經不著痕跡地退出人群。
這陰寒刺骨的聲音,似乎本不該有好奇這種情緒,但她的確很好奇,因而問道:“意思是如果能插手,你還真想幫他?你可不像這麼顧念交情的人。”
“幫他很值得的。”男聲只回了這麼一句。
兩人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里。
來時悄然,去時悄然。
且說天涯臺上,季少卿祭出天門神通,當場壓制得欺近身前的姜望墜落。
他哪有不乘勝追擊的道理,即刻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天穹。
上弦月再次被引動。
無盡月之矢將發未發之際,姜望忽然動了!
足下青云印記一閃而逝,他正在墜落的身形忽然停下,極速反沖,比之先前的距離,沖得更近!
所有人,包括季少卿自己,全都驚住了。
姜望竟然不受天門神通的禁飛影響!
天門神通的禁飛效果,相當于把修行者打破天地門阻隔的那一步拉回來,收回的是肉身飛行的能力,禁止的是道術飛行的可能。
但平步青云,既不靠肉身浮空,也非尋常意義上的道術,它是九大仙宮橫世時期,別出機杼的仙術體系,倚仗的是術介!
或許天門神通開發到高深境界,可以鎖死所有飛行可能。但至少以季少卿現在的層次,還不能夠連術介一并壓制。
打個簡單的比方,打斷雙腿,是讓人不能夠再奔跑的辦法。但打斷雙腿這件事,卻無法阻止對方騎在馬上狂奔。
術介就像是這匹馬,承載著失去“雙腿”的姜望飛行,因而不受此時的天門神通所禁。
姜望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天門神通的效果,但并未抗拒,反而順勢墜落。
因為,類似于“天門”這樣的神通,必定是施術者的殺手锏,用以一錘定音的存在。季少卿必定對其極具信心。
而他的跌落,就是為了讓季少卿確認其神通效果,擁有大局在握的感受,從而選擇攻擊,而不是防御。
歧途可以更簡單地達成此等目的,然而在這萬眾矚目之時,他不愿展現歧途。因為歧途這樣的神通,一旦暴露,就失去了它最可怕的性質。
哪怕歧途的發動毫無痕跡,但說不準就有誰看得清楚。
不過,他用自身在戰斗的“表演”,讓季少卿產生誤判。
未用歧途,亦有歧途之功!
===第兩百一十章 吹碎明月===
這些戰斗中的算計說起來慢,但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恰是季少卿抬起手指的同時,姜望下墜的身形再次起飛。
青云踏碎,他在天門神通的壓制下,仍然一步轉至季少卿身前。
秘地之中,辜懷信騰然站起,失態道:“原來是仙術!”
腳步一轉,便已消失。
九大仙宮橫世的時代,已經過去太久。久到幾乎被這個世界遺忘。即便辜懷信乃洞真高人,也未能第一時間察覺平步青云的來歷。
見得此時天門神通都未能壓制姜望,他才聯想起來,驟然失態。
望著已經無力回天的棋局,徐向挽忽而嘆息:“昔者無量囚、浮圖死,本以為正是由盛轉衰時。可現在看來,齊國天驕輩出,仍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啊。我們雖是退無可退……但是否,急切了些?”
沒人能夠回答他。
天涯臺上,可以說是在萬眾矚目之中,姜望終于拔劍。
鏘!
那是無比激烈、無比決絕的嘯鳴。
是壓制已久、按捺已久的殺意。
這一聲,令聽者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聽得劍鳴,可知殺意之烈。見得劍鋒,可知殺意之決!
那一柄鋒芒獨具的長劍,終于出鞘。
像一輪夕陽跌落天穹,墜入人間。
老將遲暮之劍!
姜望選擇了這一劍。
在所有人道劍式中,這是最慘烈最悲壯的一劍。
落日燃盡余暉,英雄焚燒遲暮。
是一往無前,永不回頭。在生命即將結束的盡頭,最熱烈的燃燒。
但此刻,又有不同。
劍身,纏了一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