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盡管面容平靜,但眼中分明有淚光閃過。
可……誰會在乎呢?
有的人覺得他威風,有的人覺得他可恨,有的人覺得他不知死活。
他很認真地在講道理,可有的人,只覺得他在耀武揚威。
“姜望!姜望!”季少卿從劇烈的疼痛中緩過來一點,四肢都早已被限制,無法動彈,只能瘋狂詛咒:“你該死!你該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好的。”姜望淡聲說:“希望你有這個機會。”
他說著,并指一劃,一段舌頭高高飛起!咒罵聲戛然而止。
“但是你現在太吵了。”姜望說。
很多釣海樓修士都面色難看,無法忍受姜望公然對宗門天驕的折磨。
當即便有一名青年修士站了出來:“姓姜的!我與你生死相決!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姜望抬頭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可以啊。”
他的視線,緩緩轉過一周:“殺人者,人恒殺之。我今日登上天涯臺,便有這樣的覺悟。只要與我在同一個修為層次,任何人的生死挑戰,我都接。等季少卿一死,就可以開始。”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他愿意迎接釣海樓所有內府境修士的挑戰……
如此驕狂!
在一片震驚與嘩然之中。
姜望看著憤慨出聲的那位青年修士,補充道:“不過,我建議你跟你的長輩商量一下。因為你實在不夠打。”
平靜,從容,自信!
===第兩百一十五章早生十五年===
眾目睽睽之下,那青年修士哪里受得住激,起步便往臺上來:“好!我跟你……”
但嘴巴立刻就被人捂住。
他的師父強行將他制住,很快就拖離了這里。
掌握天門神通的季少卿都敗了,這個青年修士,在宗門內部都不算突出,拿什麼打?靠一腔熱血嗎?能扛得住幾下!
他可以熱血上頭,他的師父,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我今天或許是很過分,我承認我憤怨滿心。但我本來是非常尊重釣海樓的。我有多尊重釣海樓,你們都應該可以看得到。我到處求人……我在天涯臺上,沒有直起過腰,一直在求情。我只要一個機會,讓我去洗罪,我就去洗罪,讓我殺統帥級海族,我就殺統帥級海族。讓我殺多少個,我就殺多少個。”
“我在迷界待了九天,拿了一萬一千三百點海勛。諸位對此可有概念?這個數字意味著,若要殺戰卒級海族,得殺一萬一千三百個!我拿命拼的!”
“但是當我拼完命回來,要接走我那受苦受難的朋友時。他說……”
姜望指著季少卿說:“他說姜老弟,職責所在,你不要怪我……什麼狗屁職責所在!”
他咆哮起來:“我不信危樓主堂堂真君,竟要戲耍我這樣一個小輩,一方面讓我去迷界拼命,一方面又讓不必死的人死在這里!我不相信釣海樓天下大宗,這麼不講道理、這麼不在乎海島和平,會隨便找個由頭讓齊國的四品青牌去送死!”
他說的兩點,哪一點釣海樓都不會承認。尤其不會在姜夢熊的意志前承認。
因而姜望繼續說道:“血債唯有血償,所以我一定要讓季少卿死。”
他站起來,端端正正,對著四面各鞠一躬,然后說道:“我恨季少卿,但我仍然尊重釣海樓,尊重釣海樓的歷史與光榮。
所以有任何替他不平的,因他有怨的,我都能夠理解。我也都愿意接下。我能殺人,人也能殺我。今日如果死在這里,我不喊冤。”
他的這一番話,有里有面,有堅持有訴求,有態度,更有立場。同時也讓出了要害,給了釣海樓方面,一個公然殺死他的機會。
釣海樓不是什麼可以等閑視之的小宗小派。
姜望答應迎接釣海樓所有內府層次修士的生死挑戰,并不是出于傲慢。
而是給釣海樓方面一個宣泄的口子——我今天殺了季少卿,你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殺了我。這很公平。至于殺不殺得了,則另說。
他恰恰是在為他熬殺季少卿的行為,給出一個交代。
哪怕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同等的方式對待季少卿,他也需要給出交代。這就是季少卿身后,“釣海樓”這個名字的分量。
事實上若非有齊國撐腰,今天這場決斗,根本不會有公平可言。哪怕決斗雙方都已賭上了生死。
這個世界上本不存在絕對的公平,姜望也一直很愿意尊重既有的規則——至少在有能力改變之前,他更愿意選擇尊重規則,而非挑戰規則。
但同時,他以這種方式,來避免與釣海樓的矛盾進一步激化,也是因為真有一定的把握——矛盾已經是不可能消除了,但至少現在不能上釣海樓的必殺名單。
釣海樓的年輕一輩修士中,當然有比他強的。比如陳治濤,現在已是神臨境界,比他強過不知多少。
但若局限在內府境層次,無論是面對誰,他都有一戰之力。
哪怕對方是四府四神通,甚或是傳說中的天府五神通。
神通的數量是一個方面,效果是一個方面,運用又是一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