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海樓誠然不會明目張膽地報復姜望,但私下里不忿不滿的人,必然不少。誰會有個一時沖動,也很難說。
至于為何去無冬島重玄家的地盤上喝酒,卻讓晏撫請客……
只能說重玄胖和許高額在某些方面,的確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姜望飛出天涯臺,與朋友們一同離去。
雖則如今整個懷島,恐怕也沒有幾個好臉給他們看。
但這些人都自有底氣,也沒誰會在乎這些。
況且……本來齊人在懷島就不會太受歡迎!
一行人招搖過市。
唯獨許象乾吊在隊伍后面,遠遠沖照無顏眨了眨眼睛,傳音道:“照師姐,懷島上也沒甚麼好戲能看了,咱們去見識見識無冬島的風光如何?我們在島上等你!”
他對照無顏的殷切心思,從無掩飾,也幾乎是人盡皆知了。
但他完全能夠理解,照無顏作為龍門書院弟子中的代表人物,有自己的顧慮。不愿意公然站在姜望身邊,與釣海樓作對,這沒有什麼問題。照無顏與姜望,本就不存在交情。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許高額孟浪輕浮,甚至他自己也不覺得別人罵得不對,但是對于照無顏,他是真真切切的動心,也愿意尊重照無顏的任何想法——除了疏遠他之外。
好友的一場生死決斗剛剛結束,大家伙的心情都很激動,后怕、關心、敬佩、歡喜……總之復雜得很,都往姜望身邊蹭,拍拍姜望這里,拍拍姜望那里。好像生怕姜望身上少了什麼。
唯獨是他,不屑一顧。
姜望在天涯臺上殊死而戰的時候,他在臺下也聚精會神,恨不得當場編織錦繡,為其助威。
但姜望一打完,他馬上就將其拋在腦后,滿心只有照無顏了。
一聽到去喝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照師姐也得去才行。宴會的主角姜望都可以不去,照師姐不能不去!
當然,機智如他,不會只有一手準備。畢竟照師姐現在只是同意給他機會,還沒答應跟他在一起。
路漫漫其修遠兮……上下左右到處求索!
于是子舒耳邊就響起了傳音。
“子舒妹子!趕馬山雙驕中的小弟,今日一戰成名,我這把絕世寶劍,恐怕也藏不住鋒芒了……”
許象乾先順嘴吹噓自己一番,很是遺憾的樣子,然后道:“我們在無冬島做東設宴,請你務必賞光。我姜兄弟這段時間心情波動很大,喝酒的時候恐怕難以自持,那個叫重玄勝的胖子,又是個喜歡尋花問柳、好招美人的,不知到時候有多少姑娘在側,更不知會不會有人趁機取了我姜兄弟‘芳心’。唉,我為此非常憂愁。”
最后才話鋒一轉:“不說這些,我想請你和你照師姐一起來無冬島赴宴,大家同飲同醉,豈不快哉!不知可否賞臉?”
提供地盤的是重玄勝,花錢的是晏撫,主角是姜望。但許象乾堂而皇之用一個“我們”,就讓自己做了東。
擄獲芳心,也被他說得像是取其狗命。
但不管怎麼說,效果很明顯。
子舒的眼睛頓時就亮堂起來,轉頭巴巴地看著照無顏。
照無顏一看這架勢,便知許象乾肯定跟她說了什麼,而且八成又是拿姜望做餌。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揉了揉子舒的小腦袋:“你呀,早晚有一天給人賣了去!唔……咱們晚一步,分開前去。”
子舒自動過濾了前半句,使勁點頭:“師姐真好!”
只要去就行,快幾步晚幾步關系不大。
那邊許象乾一見子舒亮起來的眼睛,就知事情成了,瀟瀟灑灑地往回一轉,便綴在了李龍川身后。
……
……
獵獵海風吹過的天涯臺,無人能有平靜的心情。
勝者呼朋引伴,喝酒去了。
敗者身死魂滅,散為飛灰。
而在高穹之上,兩個聲音仍在對話。
“那麼就這樣定了,你覺得如何?”
“便如此。”
兩位超凡絕巔的大人物。
在這五天時間里,進行了巨細無靡的溝通、談判。
聊的卻是全不相干的事情。
他們的只言片語,是整個近海群島、乃至整個東域的大勢變遷。
一個季少卿的死,一個姜望的成長。
也只是吹過天涯臺的海風一般。
過去也就過去了。
……
……
“懷信啊,目前的大局,還是應對海族。我們與決明島,能斗不能破。樓主知道你的委屈,但少卿自己答應了別人的生死挑戰,樓主也不能替他反悔。再說,這場決斗是公平的,大家都在見證。且生死本是常事,沒道理人家的天驕能死,咱們的天驕就不能死。”
宗門駐地深處的某座大殿中,面容如在光中的崇光真人說道。
他站在堂皇的大殿里,態度和緩。
辜懷信坐在位置上不動,面無表情道:“少卿技不如人,死就死了,沒什麼應該與不應該。”
他怨氣難消。堂堂第一長老崇光真人登門拜訪,他連起身相迎都沒有。
不過痛失愛徒之下,倒也沒人計較他的態度不夠尊重。
崇光真人嘆了一口氣:“謀略、勇力、勤奮、天賦,這些都很重要,但決定一個人能夠走多遠,還是要看格局。
那個姜望剛來島上,我只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