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是笑地說道:“快與我說說,你是怎麼出來的?”
竹碧瓊最后看了他的懷抱一眼,收回視線,勉強道:“我也不知……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水潭邊了。”
“我不知道怎麼跟人說話,所以就不說話。我想著,等你過來。你知道消息了,就肯定會找過來的。”
你為什麼不抱我?這是她心里的問題,也只在心里問。
“沒關系。”姜望沉吟道:“天府秘境里的經歷,的確是記不得的。”
他在思考,要如何跟呂宗驍解釋,畢竟這事情未有先例。總不能用一句不記得,就打發掉呂宗驍的所有擔憂。哪怕他現在有資格這樣做,并不需要懼怕呂宗驍,但道理不是這個道理。
“怎麼?”竹碧瓊咬著唇道:“有什麼麻煩麼?”
“能有什麼麻煩!”姜望灑然一笑,把問題遮掩過去:“你能回來,就是天大的好事!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欺負你的人,都得到了報應。你以后有什麼想法?”
他問她,你有什麼想法?
而不是說,以后跟我走。
他把她當同伴、好友,但不是愛人,甚至不是下屬。
雖是給了她尊重、自主。
但曾經的竹碧瓊,恰恰是一個少有主見,不知將往何處的人。
竹碧瓊的眼神,又黯了一分,勉強問道:“你殺了季少卿?”
“放心,沒有麻煩,我記著你的囑托呢!”姜望不想讓她擔心,故作輕松地笑道:“公平決斗,生死相爭。我活,他死,兩相無怨。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說說你吧,以后想呆在齊國嗎?”
竹碧瓊把下嘴唇咬了又咬,最后說道:“我回釣海樓。”
……
……
……
ps:
修文大概是怎樣一個過程呢?
比如這一段:
【那是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靜默坐在水潭邊,身上披著一件有些肥大的青色長袍——那是姜望將她送進天府秘境時,從自己身上解下的外衣。】
我最早寫的那一段是: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襦裙的單薄身影,靜默坐在水邊,白色衣裙、黑色長發,和滿月潭的清水一樣干凈。
不是將她送進天府秘境時的襤褸樣子。
姜望這時候才忽然生出歉意來,埋怨自己那時候怎麼沒有想到,為她披上一件干凈衣袍。】
修改之后閱讀效果其實沒有更好。只不過早先更突出的是傷心,后來更體現的是溫柔。
世上或許根本沒有最完美的呈現,我的糾結可能意義不大。
不過糾結的意義在于——
最終呈現的文字,是我在某時某刻,最想跟讀者分享的情緒。
……
我在一個廣闊的世界里行走,愿你們能夠感受我。
(另:這兩天,我已經感受到你們了。)
(再:盟主大人們加一下讀者群啊,一群滿了,加二群稷下學宮。然后私聊慢西慢看書,讓他拉大家進盟群。盟群現在只有九個人,急需人來聊天~)
===第兩百四十章 一件長袍===
“回釣海樓?”
這個答案是姜望沒有想到的。
在他看來,無論竹碧瓊接下來去哪里,是呆在青羊鎮,還是留在天府城,哪怕是去浪跡天涯,也不應該會選擇回到釣海樓。
回去那個傷透了她的地方。
姜望有些著急:“那個地方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
竹碧瓊低垂著眼睛,輕聲說道:“師父她已經死了,季少卿也死了,沒有人會再針對我。我從小在那里長大,實在……不知該去何處。”
她的確希望被挽留,但并不希望,是這種挽留的理由。
不應該是“為你好”、“為你考慮”,而應該是——“我想你留下”。
可惜姜望現在不懂。
或者說,年輕的心,沒有更多位置,可以讓他懂。
“我殺了季少卿,你那些曾經的同門們,不會對你有什麼好態度的。”姜望苦口婆心說道:“而且,你已經被開革出宗了。”
“沒人有恨我的理由,因為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竹碧瓊冷靜地回應道:“而且,你已經幫我完成了洗罪,我既然是無罪的,那釣海樓就不該再開革我。哪怕于情他們有不愿,于理他們也不能。”
姜望有些驚訝地看了竹碧瓊一眼。
他沒有想到,竹碧瓊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段話很有些違背直覺,但客觀來看,事情的確是可以如此看待。在大多數時候,釣海樓一定會尊重自己的規矩,竹碧瓊這樣一個于任何人都無所傷害的姑娘,她的凄慘境遇,天然就能消解許多針對。
問題在于……竹碧瓊何以能夠撥開那些情緒上的迷霧,如此冷靜地看到這些?
這還是那個初次見面就傻乎乎拿出蜃珠來要交換秘法的蠢姑娘嗎?還是那個被胡少孟騙得團團轉的少女?
他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讓竹碧瓊去青羊鎮待著,也有他的理由。
在天涯臺的時候,他想讓竹碧瓊以后待在青羊鎮,是因為彼時的她已經修為全廢,可以在那里過安穩的、普通人的生活。
而現在,不知竹碧瓊在天府秘境里經歷了什麼。竟然以內府修為重新出現。
再讓她去青羊鎮,又以什麼名義呢?
他怎麼也不可能像使喚范清清一樣使喚竹碧瓊,而且竹碧瓊因禍得福,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成就了內府,自能有她的前途在,留在青羊鎮,只是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