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意參與黃河之會的,也正在努力爭取內府境名額,但剛才這一戰,無疑給他當頭澆落一盆冷水。
在一直被限制擴張速度的太虛幻境里,與同境修士對戰尚且如此艱難,真正直面全天下的天驕,又如何能奢圖第一?
“肇元!”一個斯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前日彩燈會,不見你人影!怎的又倦了?”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乃是至交好友中山渭孫。
其人是赤馬衛大將軍中山燕的嫡孫。
青海衛與赤馬衛向來和睦,他與中山渭孫也是從小一起玩耍的好友。與其他漸行漸遠的朋友不同,他們倒是越長大,越志趣相投。
“沒甚麼意思!”蔣肇元悶聲道:“門未鎖,你自進來!”
吱呀
中山渭孫推門而入,穿華服、系白玉,臉上帶笑,舉止有禮。
在以軍為政的荊國,這種溫儒雅的公子很是少見。
就連蔣肇元自己,也是五大三粗,慣是袒胸露背,大碗喝酒。
“怎又沒意思了?”中山渭孫走進房門里說。
“去黃河之會,為大荊展旗,才是男兒意趣。”蔣肇元起身倒了兩碗酒:“彩燈會有甚麼好看!”
“可不只是男兒意趣,這話要讓黃舍利知道了,又要尋你麻煩!”中山渭孫笑了笑,又問道:“黃河之會的事情,咱們不是說好到時候再見分曉麼?”
荊國七衛之中,黃龍衛的那位光頭大將軍,就姓黃。
黃舍利則是其愛女,相當的兇悍。是能夠拿出名頭來嚇唬蔣肇元這等漢子的。
蔣肇元不搭他的前一句腔,自顧飲了一碗,悶聲道:“你是分曉了,我卻沒什麼機會!”
對于外樓境的名額,中山渭孫自然是視為囊中之物的。
但對于蔣肇元的沮喪,他卻有些意外。
“這不像你。”他問道:“遇著什麼事了?”
兩人交情甚篤,倒沒什麼好隱瞞的。
蔣肇元把太虛幻境里剛剛經歷的戰斗簡單說了說,重點在于,對方的戰力對他完全呈碾壓之勢。
中山渭孫眉頭緊皺,對于蔣肇元的實力,他自是清楚的。
“難道又是一個左光烈?”他問道:“看得出來對方是哪國人嗎?”
蔣肇元搖搖頭:“太虛幻境里一個比一個藏得深,如何瞧得出來?”
中山渭孫想了想自己太虛幻境里趙鐵柱的名字無法不同意。
“不過”蔣肇元又道:“那人在太虛幻境里的名字倒是很囂張,想來是一個張揚之輩。”
“倒也未必。”中山渭孫說道:“在太虛幻境里囂張的人,可能恰恰在現世低調內斂。如此就更能隱蔽身份,不是麼?你說他叫什麼?”
蔣肇元心有余悸地道:“獨孤無敵。”
獨孤無敵!
中山渭孫大驚失色!
那個人只有內府境?內府境就能夠拿下福地?
怎麼可能!?
便是左光烈,在內府境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得到!
但蔣肇元沒有必要騙他。
世間竟有如此天驕!
中山渭孫只覺自己一直以來的自矜驕傲,被碾壓得渣都不剩。
注意到好友異常的臉色,蔣肇元問道:“怎麼,你也認識?”
中山渭孫艱難平復自己的情緒:“我只能說,那個人,可能比你感受的、比你想象的,還要恐怖,還要強大!”
===第兩百八十二章 徒有桃枝不見春===
一場黃河之會,牽動著天下無數人的心思。
不論秦楚,何止荊牧?
新安城里的一座小院中,黎劍秋推開院門,獨自走了進去。
腰間懸著那柄在莊國聲名鵲起的桃枝,身形蕭索。
失敗了。
在出戰黃河之會的名額爭奪上,他敗給了出身于望江城道院的林正仁。
莊國去年才通過國戰躍升一個層次,戰爭的收獲需要時間來消化,底蘊畢竟不足夠。拿不出可以與列國天驕相爭的、年輕強大的外樓境修士,更沒有參與三十歲以下無限制決勝場的能力,唯有在內府境,還有機會展示一二。
祝唯我還在的時候,自然除他之外別無選擇。祝唯我背國而去之后,這個名額才有了競爭的余地。
他黎劍秋已經傾盡全力,但還是迎來了失敗。
這本沒有什麼好沮喪的。
林正仁一直以來就更強、更有名,也更得國君器重,享有更多資源。
與上上下下關系都處理得很好,可以說朝野矚目其人。
在戰斗之中,林正仁層出不窮的手段、好像永遠也掀不干凈的底牌,的確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以桃枝一劍,驚艷新安城。但林正仁一記一記后手甩出來,綿密不絕,竟生生將他的道劍消磨。
技不如人,輸是應當。
勝負常事,不該掛懷。
早在楓林城道院的時候,對方就是望江城道院魁首,是一度跟祝師兄相提并論的人物。
如今輸了,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他還是不甘心。
可要問他為何不甘他說不上來。
行過小院石徑,踏上臺階,走入靜室,關上了門。
他盤膝,坐在蒲團上。
這時候才將握緊的拳頭移到身前,攤開手,一枚青色的玉玨,正在手心。
這是董師的玉玨。
也是留在董師尸體上的玉玨。
由國相杜如晦親手交予他。
董師遇害的那一晚,特意將他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