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那位術庫的看守者都不發一言,停下來就像是一尊鑄在此地的雕塑,不對姜望的選擇做任何干涉。
丘吉面帶微笑,半側開身。
而姜望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一顆火紅色的珠子,放置在一個石質的托盤上。
這顆赤珠光滑圓潤,色澤明亮統一,漂亮極了。
旁邊的木牌寫著:“旸國散落傳承之一,乾陽之瞳。內府篇。”
至于效果,描述得也是非常簡單——
“神魂攻伐。”
只這四字。
但這四字,頓時讓姜望眼前一亮。
在內府境就能夠參與神魂攻伐的秘術,姜望迄今為止,只看到王長吉施展過!
他自己倒是研究出了神魂匿蛇,但也基本只在探索內府方面有效,在真正的生死搏殺中,很少能夠發揮什麼作用,大多只是被姜望用來吸引對手的注意力。
換而言之,作為涉及神魂的殺伐術,神魂匿蛇根本不合格。
姜望深吸一口氣,此時此刻他當然已經判斷出了價值,什麼洞察、觀微……且都放到一邊先。
相較于神魂殺伐術,內府層次的洞察類瞳術,實在是沒什麼比較的價值。
而且姜望的神魂之力,本就是遠勝于同境修士,但卻一直難以發揮完全,正合此術!
“它在國庫里有完整的傳承嗎?”姜望直接問道。
丘吉微笑道:“還有一部外樓篇,至于神臨之后的篇章,已經失傳……無論是從潛力還是從效果來看,在現在的術庫里,它就是最好的瞳術。”
失傳不要緊,它既然后面還有神臨層次的功法,就說明有到神臨乃至更高層次的潛力。
演道臺說不定能夠推演上去。
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姜望沒有立即決定。
他又看了一眼這枚記載著乾陽之瞳的赤珠,強行挪開視線,看著丘吉道:“不知道公公為什麼這麼幫我?姜望才微德薄,實在地說,此時倒是有些心虛了。”
丘吉的眼神里有些驚訝,顯然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姜望還能忍得住不伸手。
“姜爵爺,您這樣的國之天驕,是要代表我齊國去觀河臺參戰的。”他笑得更真誠了一些:“我若能幫到您,就是幫到了大齊,也是幫到了陛下。不知有多麼滿足!此事又不違例,無非是多費一些工夫來記憶罷了,我何樂而不為?”
這番話說得實在漂亮。
最重要的是那一句“不違例”,說服了姜望。這說明即使丘吉以后有所求,也將是“不違例”的。
姜望想了想,拱手道:“那我就謝過公公了。”
丘吉笑而不語。
姜望又對那術庫看守者道:“我選乾陽之瞳。”
全身覆在甲胄中的術庫看守者第一次說話了。之前他與丘吉對接的時候,都是只驗令印,不發一言。
“請便。”他的聲音很沉悶,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你選定之后。此術會封存三年。三年之內,不會有第二個人學習。”
這倒是一樁好處,再強的術法,學的人多了,價值也就低了。
蓋因世間天才數不勝數,傳播得越多,被破解的速度就越快。
姜望也不二話,伸手握住那枚火紅色的珠子,神魂之力稍稍觸及,乾陽之瞳內府篇的相關記載,就流淌在心間。
他閉著眼睛感受了一番,睜開眼時,已滿是贊嘆。
雖然只是浮光一掠,還遠遠談不上掌握,但這乾陽之瞳,已經讓他驚喜不已。
不愧是傳承自旸國的秘術!
曾經一統東域的日出之國,留下來的傳承,哪怕只是內府層次,也堪稱絕妙。比起他自己摸索的神魂匿蛇之術,的確不可同日而語。
姜望動作小心地將赤珠放回那石質托盤中。
術庫看守者并不再說話,只豎掌貼在石質書架上,那石質托盤竟然并攏成球,將赤珠裹在其間。
而后整個石球就開始“下沉”,沉入那如水面一般的、石質的底架里。
下次出現,就得是三年后的今天了。
在此期間,縱是有人得到賞賜,進入術庫,也學不到乾陽之瞳。
姜望很守規矩,并不對這術庫看守者有過多探查。學完皇朝秘術之后,就跟著丘吉離開了術庫。
兩人依著原路返回,走著走著,這位術庫看守者便不見了。
姜望不知道他是怎麼消失的,也不想知道。
大齊帝國雄于東域,自然也富于東方。
國庫之中各類藏寶的價值不可估量。
不知有多少強者守在這里。
少問少看,按住好奇心,才是正理。
丘吉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來過這里不知多少回,依然是目不斜視。
這就是很好的例子。
跟著丘吉穩步往外走,再次經過一道道關卡,反復地經受驗證之后,才得以從國庫中出來。
出得城中城,仍在雄城中。
此時的臨淄,已經入夜。
天空繁星點點,夜晚的臨淄城燈火如龍。
等在國庫外的小太監,早早掀開轎簾。
丘吉團著雙手便往宮中的那頂轎子走去。
姜望跟了兩步,說道:“今日之事,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公公!”
對方是司禮監八位秉筆太監之一,實在地說,他現在也沒有什麼能幫到對方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