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作為當世霸主國出來的絕世天驕,若還要把眼光放在那些小國身上,也實在不夠底氣。
文連牧悄悄看了他一眼,又道:“內府境和外樓境的對手,陳先生也一并做了整理。相關情報已經讓人分別送給了姜青羊……和重玄遵。”
計昭南是不喜歡重玄遵的,他從不否認這一點。在他看來,王夷吾就是在認識了重玄遵之后,才變得愈發固執。
并且他知道,姜望把王夷吾打進了死囚營,陳澤青同樣不會對姜青羊有什麼好感。
但在齊國的立場上,也分別為內府境、外樓境出戰的天驕提供幫助,的確是陳澤青會做出來的選擇。
計昭南面上沒什麼表情,只道:“你有膽子跟著夷吾一起犯蠢,沒膽子在我面前提重玄遵?”
文連牧面色尷尬:“這個……”
“行了,我沒工夫計較這些事情。”計昭南翻開手里的冊子:“是得好好看看陳師兄的評述。”
“那麼計將軍,您慢慢看。”文連牧趕緊起身,三步并兩步就往外走。
“對了。”計昭南的聲音忽地在身后問道:“你與那重玄勝交過手,其人如何?有機會贏麼?”
文連牧停下來想了想,說道:“雖則重玄遵風華蓋臨淄,但重玄勝智勝我不止一子,我認為他有機會。”
他等了一會,身后再沒有聲音,于是掀開厚簾,走了出去。
帳外,月明星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天下英雄應知我===
“荊國內府境出戰者黃舍利,身具四神通,已經在人前展現過的兩門神通為……
最近一戰,是與……
在此戰中……
其父黃龍衛大將軍黃弗,人稱‘黃和尚’,家傳……”
看著手上這份極其詳盡的資料,姜望有些嘆為觀止。
“這得花多少心思?”
重玄勝在一旁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事總是要有人來做的。不過陳澤青親自負責此次黃河之會的情報工作,我倒是沒有想到,可能是為了計昭南吧。”
姜望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一事:“我手里的這份資料這麼詳盡,那麼別國關于我的資料,也不會少吧?”
“廢話。”重玄勝嗤了一聲:“你代表的可是齊國,放眼天下,誰會不盯著你?”
順著解釋了一句,他才道:“怎麼,你還沒有準備好?”
姜望沉默了片刻,說道:“沒事。我也該被知道了。”
……
……
“生”和“死”的分界線,一直延伸向極遠處。
往后是生機勃勃的無邊草原,往前是死寂暗沉的無際荒漠。
對于駐守“生死線”的戰士們來說,邊荒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或許并不是“魔”。
因為魔潮已經很多年都不曾發生,零星幾只迷途的陰魔,有時候反倒是種樂子。
所以最大的煎熬,應該是漫無目的的等待,和始終不能放松的警惕。
邊荒的枯燥,讓人無法忍受。
當然,只有未曾真正經歷過魔潮的人,才會這麼覺得。
宇文鐸在“生死線”駐守,已經三年。
說是鍍金也好,做樣子也罷,身為牧國名門宇文氏的真血子弟,他是的的確確在這個地方,揮灑了三年的青春。
足以為牧國年輕貴族的表率。
以地位和實際權力來說,牧國的真血子弟,大概相當于齊國的名門嫡子。但并不是靠名分來確立名分,而是看嬰兒出生時,血脈是否接近先祖來確定。
一個奴隸生出來的孩子,也有可能是真血子弟。而一個貴族的孩子,也有可能普普通通,不夠資格冠以“真血”之名。
當然,奴隸的孩子若是真血,也不會讓奴隸養大,而是交給主母來養。
那些生不出真血子嗣的貴族婦人,也通常是以抱養真血孩童的方式,維持自身的尊貴地位。
總的來說,牧國名門的真血子弟,都是可以縱情在這無垠草原上馳騁的。
能夠束縛他們的,唯有蒼圖神的意志,和王庭皇命。
當然在事實上,真血子弟之間的資源爭奪,也非常激烈。
草原兒女生就該去放牧去打獵去戰斗,想躺在帳篷里等收獲,基本上也只能收獲兩手空空。
在匹配萬夫長身份的帳篷里,滿頭辮發的宇文鐸有些唏噓:“趙,我的曳賅!我要回歸王庭了!”
此時的趙汝成,正坐在火盆前,熟練地用小刀割下羊肉,然后直接往嘴里塞,吃得滿嘴流油。
他倒并不是需要用這些食物止住饑餓。
只是,若有人能深入一下無垠荒漠,就能夠理解,這種人世間的鮮活滋味,是一種多麼美好的感受。
長時間在荒漠里戰斗,長發干枯得厲害,也沒有什麼工夫打理,索性便將其削去了。
留著寸發的趙汝成,在無儔的俊美之外,平添了幾分兇悍。
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灰撲撲的皮褂子,不知是什麼皮制成,總歸很耐磨。靴子則是土黃色的,也不知是本色,還是在荒漠中浸染了的。
此刻雖是很不注重形象地大吃大嚼,也穿戴得這樣不得體,但偏偏仍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這種美,無關于性別,也超脫于裝扮。
宇文鐸常常覺得,可能趙汝成才是神子。若非神之子,怎能被塑造得如此完美?
他又重復了一句:“整個草原的權力中心,至高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