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是多麼偉大、多麼光明的人物。”
“無論你是多麼善良、多麼慈悲的賢者。”
“甚至于你越偉大,越慈悲,你反而會造成越大的罪孽。”
觀衍的這些話,一句一句響在姜望心里。但又不僅僅是在對他說,而仿佛是以某種姜望無法理解的形式,同時在與那個停止閃爍的方正星辰對話。
“以你的標準要求別人已是苛求,以你的標準要求世界,那你惡而不自知,你是魔中之魔。”
“與其問,你想要一個怎樣的世界。”
“不如問,你想要一個怎樣的自己。”
通過玉衡星力,觀衍最后說道:“你,即是世界本身。”
夜幕里那一刻方正星辰,無聲黯淡了下去。
而星月原上,姜望睜開了眼睛。
觀衍的聲音,是一種“梵唱”,是此道與彼道在姜望心里的碰撞。
那方正星辰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影響了姜望的心神。而最初的引子,來自于大師之禮上的崔杼,以及九返侯靈祠中的張詠。
甚至于,并不是崔杼和張詠主動做的這一點,是某個可怕的存在,通過他們,在姜望心底埋下了種子。
而在今夜之星月原催生。
觀衍的厲害之處則在于,他用此道碰撞彼道的同時,制止了那方正星辰再“發聲”。
相對于兩人以姜望為戰場論道,那方正星辰埋了先手,給姜望設置了“定見”,讓姜望天然就傾向于彼。
而觀衍,則在對方說了幾句之后,封住了對方的嘴巴。
那麼勝負不言自喻。
再怎麼有“定見”,彼方閉嘴之后,此方也能夠慢慢扭轉回來。
“剛才那是……”
在那方正星辰黯淡之時,姜望仿佛聽到了一聲悶哼,但也隱隱約約的并不真切。
似乎……是一個女聲。
觀衍的聲音,通過玉衡星力為他所感知,帶著隱隱的、溫柔的笑意:“幾日不見,小友又招惹了誰?”
這一聲徹底洗去了晦暗。
姜望這時候腦子才完全清醒過來,想明白前因后果。
心中油然生起一種后怕,平等國不愧是能夠掀起那般手筆的組織,他剛才差點就著了道!
“是一個叫平等國的組織。”他在心里回道。
“不曾聽說。”
觀衍說道:“不過剛才影響你的那位,并不是本體降臨,其人仗著星月原與遙遠星穹的距離較近,通過星光圣樓投射力量,又以附近的一位強者為橋梁,這才影響到你。我說的附近,是指星月原周邊。星月原之外我看不到,提供不了什麼建議,但大概是在西北方……如果讓你的朋友現在去尋找,或許能有一些線索。”
我的朋友?
姜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觀衍說的,大概是巡檢府暗中跟著他的強者。
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躲在哪里,但想要聯系上,也總有辦法,只是……
他在心里道:“讓人發現了您的存在,我很抱歉……”
觀衍的聲音似是笑了笑:“我如今雖不欲履足現世,但我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這星光似我,千百年流淌如故。發現便發現了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良逢===
岳冷仍在緊盯著羅盤,和厲有疚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星月原上的風,吹到這里,已經有些無力。
“好像有點不對勁……”岳冷咂摸道。
雖則從手里的“天羅”來看,星月原上一片平靜,他重點盯著的姜青羊,也正沐浴在星光之中,沒有什麼異常。
但他的靈覺,仍然有了一點不協的感觸。
厲有疚二話不說,直接“開眼”。
這一眼看過去,正見得姜望拔劍而起,在空中橫拉一劍。此劍拉出一條橫線,分割天地、了斷生死。
正是“名士潦倒亦風流,落魄十年死勾仇!”
然而其人面前并無敵人,他仿佛是以天地為對手。
這一劍委實不俗,但斬得沒頭沒腦。
“出事了!”
厲有疚直接拔地而起,往姜望的方向直趨而去。
岳冷則直接把手中羅盤一把翻轉,蓋在另一只手掌上。
星月原上,忽然之間足有十二道璀璨星光從天而降,覆蓋了以姜望為中心、約莫十五丈方圓的地方。
璀璨星光如天柱,瞬間搖動了星月原上的這個夜晚。
燦爛奪目,光耀四方。
每一道星光柱,都似連接了天地,上承夜幕,下接厚土。
每兩道星光柱之間的距離,都剛好相等。將此方天地均等分割。
而星光之柱中,又有無數星光之線飆飛而出,彼此勾連交織。
幾乎是立刻就構建出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把姜望罩在其中,也保護在其中。
此為……天羅!
是都城巡檢府鎮府之寶,與此寶齊名的,還有一張地網。
岳冷此行特意自巡檢府調出了此等法器,就是為了保障姜望的安全,同時也不給平等國成員逃跑的機會。
此刻翻手按下天羅之陣,遠程把姜青羊保護起來,同時封鎖現場,而后才手托天羅之盤,緊隨厲有疚之后,追進星月原去。
他謹慎是謹慎的,但顯然是浪費了天羅的使用機會……
當厲有疚、岳冷前后腳飛入星月原。
空中收劍的姜望只遠遠喝道:“剛才有人襲擊我,現在應在西北方向!”
兩位神臨境青牌,二話不說,又疾往西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