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從姜望在近海群島一系列事件的表現,就可以窺見一二。
她可是最早與姜望接觸的那部分海島修士,一開始卻根本也沒看明白姜望這個人。
相對來說,從獨孤小這邊入手,肯定更簡單一些。
她也不是要動什麼壞心思,只是托庇在姜望這顆茁壯成長的大樹底下,想要占據更多的蔭庇之地,伸手摘更多果子吃。
“傻丫頭。”范清清笑道:“再怎麼高高在上,終非泥胎木塑,必有七情六欲。親一些,疏一些,可差得遠呢。”
獨孤小手上不停,仍是很單純地笑著:“姜大人待我很親的。他的房間都不讓別人收拾哩!”
范清清把獨孤小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但實際上,她指點獨孤小的修行這麼久了,卻連獨孤小的小周天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根本不知道神印法的存在。
由此可見,范清清雖然老于世故。獨孤小的心思,卻也是極深的……
相較于范清清的殷切,獨孤小自己其實清醒得很。她明白她今天的一切是怎麼來的,堂堂內府境的大修士,為什麼對她態度這麼好,自小飽經人情冷暖的她,太知道原因了。
只要本本分分,不使姜望生厭,她就能夠留住現在的幸福生活。
若真是貪得無厭,那才叫自尋死路。
當然,她不會跟范清清說這些。她摸準了姜老爺的脾氣,這是她相較于范清清的優勢所在。她能擁有的優勢并不多,她會好好保持。
“侍女和侍女,也是不同的。”范清清曖昧地笑了笑:“姐姐早年在海外,得了一些秘術,你若能學好了,包管受用無窮……”
獨孤小低下頭,顯得很羞澀:“小小就怕自己笨拙哩。”
“只要你肯學……”
范清清拉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第三百五十章 劍起咸陽城===
渭水繞咸陽城而走,浩浩蕩蕩,奔向西北。
它也是少見的、不與長河發生聯系的大河。
而大秦這一天下強國,就截在渭水之前,在這西北方的位置,雄視西境,乃至于眺望天下。
秦之強,不必多說。
西境之內,無堪戰者。
而道歷三九一七年,發生在河谷平原上的慘烈大戰,直接把大秦推向了“至強”之名,隱隱壓過東齊,似可與雄踞中域的景國一較長短。
兵強馬壯,法器強大,號稱“國庫充盈三千年,術法甲于天下”的大楚,咽下戰敗的苦果,直接拱手放棄了在西境多年的經營,不得不退回南域舔舐傷口。
幾乎喪失了在西境的影響力。
天下名將項龍驤,死于大軍之中。一代天驕左光烈,被千里逐殺,死于莊國無名之地。
前者,是“現在”之折。后者,是“未來”之失。
甚至于左光烈也根本不僅僅是“未來可期”。其人在戰死之前,已經是天下知名的俊才,是大楚軍部舉足輕重的將領,是大楚左氏名位已定的少主,更是大楚六師之“赤攖”的下任執掌者。
所謂“赤攖”,意即以血相“觸”、敢攖其鋒。其精神核心,是誓死抵抗任何敵人。
而河谷一戰,赤攖這樣的天下強軍,死傷過半。
左光烈只身破陣,一度打穿函谷關……未嘗不是想復刻兇屠當年領孤軍一支,深入敵后,大破夏國之戰。
可惜最后功敗垂成,天驕隕落。
河谷平原上,那投入近十萬修士、普通士卒以百萬計的一戰,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親歷者至今仍在舔舐傷口,感受痛苦。
但又仿佛已經很遙遠。
因為今日之咸陽城,已經根本感受不到半點戰爭的氣氛。
但見碧館倚紅妝,烈酒酣高樓。
便有行人如織,車如流水馬如龍。
時人或曰:“秦宮棄脂水,而渭流能漲膩。”
由此可見秦王宮之盛況,稱得上佳麗如云。
唯有太平年代,“美”才為“美”。女人才有心思去打扮,男人才有心思去追逐。
天下本不太平,秦能有太平風景,自然是因為強大。
如齊地百姓,能隨意游于郊野。小國百姓,只有在修者的護衛下,才敢出一趟遠門。亦同此理。
咸陽城西,義安伯府。
這一日,門前來了個眼睛沒什麼神采、也相當不修邊幅的男子,二話不說就往伯府里走。
此人身上并不臟膩,且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場,倒不至于叫人聯想到乞丐。
尤其是他理直氣壯地走來,自然得像回家一樣,叫人摸不清虛實,只怕是什麼奇人異士。又或是哪個天性自然的名門之后。
所以門子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趕人,而是很有節制地問道:“敢問來者,可有拜帖?”
“沒有拜帖。”來者懶懶地道:“只是我西行至秦,聽聞衛家公子,乃天下第一騰龍。故來問之。”
所謂的天下第一騰龍,未必是現世第一,但至少是無可爭議的秦國第一。
其人姓衛,名瑜。乃是大秦義安伯衛秋之子。
來人敢“問”衛瑜,想來應是有幾分倚仗的。
在義安伯府做門子的,當然不是傻子,不會蠢到去冒犯這樣來路不明的人。
于是問道:“敢問來者,是何人推薦您來?”
來者瞪著一雙死魚眼,說話也有點有氣無力:“無人推薦,我自己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