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帳騎兵:……
天覆軍:……
赫連云云在一旁,都替他尷尬。
這家伙生死線上磨礪了幾年,便只如此嗎?
打架不怎麼樣就算了,放狠話也不行。
除了一個趙汝成,三年邊荒守下來,竟什麼收獲也沒有!
趙汝成則是直接拽著宇文鐸的韁繩,把他往隊伍另一邊拉:“你中午喝醉了,去車上歇歇!”
宇文鐸還有些不依不饒:“你拉我干什麼啊,別拉我,我沒醉。這小子還敢跟我橫……”
趙汝成手上用力,把聲音狠狠砸進他的耳朵里:“我要是他,我就說,這里是黃河之會。要跟我交手,叫你們的內府第一來。你配嗎?你倒是怎麼辦?求金戈幫你出頭?丟臉不丟臉?”
宇文鐸立刻偃旗息鼓。
嘟囔道:“我只是抖抖威風嘛,誰知道齊國人那麼較真……”
牧國隊伍那邊,王帳騎兵收攏氣勢。
巨狼甩了甩耳朵,無趣地轉回了身。
蒼圖神騎繼續前行。
天覆軍這邊,也是默默恢復了隊列。
必須要如實地說,跟這個好像腦子不怎麼樣的牧國人起沖突,不僅不怎麼威風霸氣,反倒是自己好像也挺丟臉的。
唯獨引發矛盾的姜望本人,雖然也是正常跟著隊伍往前走,但卻……若有所思。
剛才那個面具人別扭的、明顯不是真聲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里,顯得很是突兀。
雖然并未開啟聲聞仙態,但是對聲音的敏銳把控,還是讓他捕捉到了一種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人的聲音,聽過這人的本聲。
那本聲雖不夠清晰,但一定聽到過。
一定聽過的。
只是,在什麼時候……在哪里呢?
姜望再扭頭往那邊看,但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已經不在視線里了。
“還看呢?”駕馭著‘小白’的計昭南笑道:“剛才那莽漢真過來了,你還真跟他打啊?”
姜望收斂心神,笑了笑:“怎麼會?我肯定讓他去叫他們的第一內府來。牧國的第一內府,早打晚打都是一樣。但是這個人,肯定不夠資格打。”
計昭南點了點頭,這才是有腦子的人。
在雙方的克制之下,一場紛爭消散無形。
隊伍又前行了一陣,到了狻猊橋的中間位置,姜望便看到,前方橋面上,有一幅巨大的雕刻。
刻的是一個形似獅子的異獸,蹲坐在那里,如沐神光。
想來便是傳說中的狻猊了。
整座“第五鎮”上,只有這一處雕刻。
非常的深邃有威嚴。
歷經歲月仍未磨滅,迎過風雨仍舊明晰。
仿佛承接了自中古至如今的浩蕩時光。
令人一眼望去,便生出敬畏之感,
姜望甚至有一種感覺,它好像隨時會從那石刻里躍將出來,顯于現世。
這當然是幻念。
是那石刻過于生動,其上的氣息又古老而真實。
或許,腳下的這座石橋,真的把狻猊煉進去了也說不定……
不過姜望并沒有研究這幅石刻多久,就見得牧國的隊伍中,出來了兩個祭司,飛身而過,鋪開一卷厚厚的羊毛毯子,將這幅雕刻蓋住了。
那卷羊毛毯上,不知用什麼顏料,染出了一幅狼身鷹翅馬足的神祇圖案,很見威嚴。
“他們這是干什麼?”姜望忍不住問。
計昭南道:“狻猊在傳說中好靜坐、喜歡煙火,享受供奉。牧國人把它的雕刻遮住,以示牧國人的香火絕不分潤。所有信仰蒼圖神的人,都不會在意它。”
一群牧國人只是從旁過去,能提供什麼香火……
姜望有些無語:“他們蒼圖神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小氣?”計昭南淡聲說道:“香火之爭,是很血腥的。”
能讓常年廝殺在萬妖之門后的計昭南說血腥。
那一定是真的非常血腥。
姜望不足以想象出來。
神道大昌的時代畢竟已經很久遠了。
如今整個現世,以神祇為信仰的國度。也就一個和國,一個牧國而已。
一直到牧國的整個隊伍都行過狻猊橋,那邊留下來的兩個祭司,才去收了那卷有神像圖案的羊毛毯。
過程很是嚴格,舉止十分虔誠,但姜望沒有再關注。
過了狻猊橋,抬眼便已能看到觀河臺。
倒不是說它真有那麼近,而是因為它的高大雄闊。
觀河臺以“臺”為名,卻非是人們所常見的景觀臺那般規模。
而是一座占地極廣、極其高闊的圓形古老祭臺。號稱“來去縱橫九百里”,比臨淄城都要大得多。
此乃世間第一雄臺。
它屹立在南岸,隔著長河,與長河北面的天馬高原遙遙相對。若在極高處俯瞰,觀河臺看起來甚至好像不比天馬高原小太多。
而在折轉往東南的黃河河段,它在西南岸,正好與東北岸的景國相對。
登上觀河臺的巨大臺階,一共有九十九級。
每一級臺階上,都能跑馬。
先行一步的牧國隊伍,已經不見蹤跡。
大概也是為了避免兩邊再發生什麼摩擦,雙方都有意保持更大的距離。
牧國隊伍加快了一些,齊國隊伍就放緩了一些。
重玄遵忽然問道:“我們的觀禮隊伍什麼時候到?”
曹皆馭馬在前,沒有回身,只道:“在陛下到來之前,他們就會先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