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之下,殷文華的劍,未必有林羨的砍柴刀那麼兇,但若是面對同樣的突發狀況,他怎麼也是能反抗一二的。
何為風云地?
便是這一個個讓長劍鳴鞘的對手,令姜望難甘寂寞,只想拔劍攪風云。
而這還只是前期的選拔賽事,很多修士并未展現全力。更有甚者,那幾個天下強國的天驕,可還沒有露面呢。
姜望并不感到畏懼,他只有激動。只想參與其中,甚至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淺水灘里稱王稱霸,終究是兒戲。
在英雄之中稱英雄,才是最英雄!
當他離開演武臺,背向六合之柱而走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有個人曾經說——“咱們兄弟的佩劍,將來都是要傳承千古的。”
他并不懷念那個人,但是他很記得這句話。
曾許人間第一流……
他緊了緊手里的劍,在心里問它:“你準備好,傳承千古了嗎?”
神龍木所制的劍鞘中,長相思只回以一聲長吟。
……
……
牧街。
沒能攛掇趙汝成出門,又不想去赫連云云面前挨訓的宇文鐸,正躲在溫柔鄉里喝花酒。
那些來觀禮的貴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在哪兒都少不了排場和享受。
類似的場所,也非止牧街有。
香薰撩人的屋帳里,漂亮的焰燈在穹頂招搖。
宇文鐸正唇槍舌劍地跟姑娘講道理,你來我往糾纏不休。
另一只手則陪著另一個姑娘翻山越嶺,探索人生之理,活躍著五指關節,保養自己的拳頭。
在邊荒憋了三年,他是又講道理又養生。
門簾就在此時被卷起。
晚風呼呼地往里刮。
宇文鐸一個激靈,回身怒罵:“誰你娘……”
然后便見到了靜立在門外的、戴著青銅面具的趙汝成。
罵娘的話自然是咽下去了。
“曳賅啊。”
雖是六七月,但觀河臺河風太大,晚風尤其不溫柔,容易讓人受涼。
所以宇文鐸親切地抱著兩個漂亮姑娘,無私提供自己的熱量。
同時面露難色看著趙汝成:“不是我宇文鐸不夠義氣,只是現在吧,你這個名花有那個……不太方便。”
趙汝成只道:“有事。”
他的聲音……很冰冷。
就像每一次剛從邊荒回來時那樣。
宇文鐸立時坐正了,手也放了回來,面容也變得嚴肅:“你們先下去。”
懂得跟宇文鐸講道理的兩位姑娘自然很講道理,當即也免了依依惜別的過場,一聲不吭地便離開了房間。
她們走了,也帶走了卷進房間里的晚風。
香薰裊裊,是醉人但空虛的溫柔。
趙汝成沒有立時說話。
宇文鐸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曳賅,只要你說,只要我做得到。”
“黃河之會我還可以上場嗎?”趙汝成問。
宇文鐸沉默了一陣。
“如果你早幾天說,我這邊都沒有問題。都可以給你跟金戈一戰的機會。”
他苦澀地搖了搖頭:“前期選拔都已經開始了,曳賅。現在我做不到,宇文家做不到。”
宇文鐸沒有問趙汝成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但這件事情,現在確實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
選拔已經開始了,金冕祭司不會再答應換人。不會再給機會,讓自己人消耗金戈的精力。
任何一個國家的帶隊強者,都不會再應允這種事。
無論宇文家付出多少。
“我知道了。”趙汝成說道。
他沒有糾纏。
任何人都無須為任何人負責。
何況這件事情,的確是他自己朝令夕改。宇文鐸已經盡力了。
他轉身往外走。
還會有別的辦法。他想。
但迎面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子。
穿著海藍色的衣裙,頭戴銀搖冠。
她看著他,笑起來,像海棠盛放在夜色里。
“你想參加黃河之會?”
赫連云云說道:“我幫你呀!”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笑(為盟主犬醬本汪加更)===
趙汝成這一生,遇到過很多女人。
他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輕易俘獲芳心。
甚至不需要眼神,只需摘
他不曾用過心。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物是恒久的。
小到一人,大到一國,恩怨糾葛,由情及愛,莫不如此。
他只想微醺的過一生。
不能醉得太死,也不可看得太真。
醉得太死,這世上就永遠沒人還記得那些事、那些人、那些過去了……
看得太真……他要怎麼活下去?
人力有時而窮,越是聰明的人,越是看得清楚世界的真相,所以越是悲觀。
在一個小城,交幾個朋友,朋友里面最有出息的,也無非是做到這個小城的城主。或許是在緝刑司,或許是在道院任教,或許是在城衛軍里……
要是有點什麼麻煩,他也就偷偷解決了。
有著在這個小城里揮霍不完的財富,維持著不上不下的修為,喝喝花酒,殺殺山賊。
偶爾橫行霸道,有時候也“鋤強扶弱,行俠仗義”。
就這樣過一生,跟這些人一起平安喜樂。
他是這麼想的,他是這麼做的。
但,有人不答應。
有些人……他媽的,連這都不答應!
趙汝成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隱在青銅面具之下。
他的心情,藏在那桃花一般的、漂亮的眼睛中。
這是多情的眼睛。
雖然他并無多余的感情。
此時此刻,他看著赫連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