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之光傾瀉而下,又席卷怒濤,自怒濤之中,躍出一尾巨鯨來。
此鯨張開巨嘴,欲吞天下。
也將那一點刺來的寒芒吞沒。
海域唯在東。世間安有北海?
無非狂歌矣!
狂者妄也,往往不可能。
而狂歌神通在盛宣懷這里開花結果,任意顯化超品道術,竟有幾近妄言成真之能!
但。
那只搖頭擺尾的巨鯨,若非演武臺特殊的空間禁制、真身脫出幾乎可以填塞整個天下之臺的巨鯨……
有一點雪白的光,自其體內,透射了出來。
那是無可阻擋,不可能被遮住的光。
是獨屬于計昭南,獨屬于韶華槍的鋒芒。
這一點光徹底耀開之時,整頭神通之光所顯化的巨鯨,這幾有玄階威能的超品道術,竟然崩碎。
像一個泡影,在計昭南的槍鋒前,如此不堪。
又有狂歌曰——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有人長嘯——
“五色云間鵲,飛鳴天上來。”
自盛雪懷的心口,探出一只色澤亮麗、三足翠羽的青鳥。
自那虛無的空中云里,五色的云鵲兒高歌著飛落。
盛雪懷的道術出神入化,簡直堪為教典。
這兩門道術,都有玄階威能,根本不容忽視。
而在那朦朦朧朧的神通清光之中,一點雪芒乍現。
五色的云鵲兒在半空就碎滅。
云滅,鵲滅,空間滅,距離滅,神通清光滅。
計昭南縱槍的身影再次出現,已近盛雪懷!
一切的防御,一切的阻攔,都是泡影。
這是怎麼可能被擋住的一槍?
雪芒點上青鳥之喙。
韶華槍長驅直入,點碎青鳥,也扎進盛雪懷的心口。
計昭南單手推著槍,凌空縱落一槍,將盛雪懷扎倒在地。
雪白槍身鉆透盛雪懷的心口,扎落演武臺堅實的地面。
這一槍看起來如此簡單、干脆、直接。
但只聽得——
轟!轟!轟!轟!轟!
那是槍芒與演武臺禁制,在一瞬間發生的千百次碰撞。
是這傳承古老的演武臺,在韶華槍的壓力下,發出的、不堪重負的聲響!
……
……
……
ps: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五色云間鵲,飛鳴天上來。”
都出自李白的《經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
===第三百八十九章 猶記否===
如此計昭南。
無雙韶華槍!
誰能攖其鋒?
盛雪懷的實力,雖然未能完全展現。
但絕對是合格的神臨境戰力,甚至可以說,表現得相當優秀。
雖然他一開戰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在與計昭南的戰斗里,錯失一手。
然而從頭到尾,計昭南也只出了這一槍!
哪怕是看臺上的盛國副相夢無涯,也無話可說。
齊國計昭南,對戰機的把握,簡直令人震怖。尤其可怕的,是他的果決自信。
面對盛雪懷同歸于盡的打法,任何對手恐怕都要掂量一二。
而計昭南在第一時間,就斷定了這同歸于盡的最后結局,篤定自己會晚一點死。毫不猶豫,毫不避讓,就那樣單槍前赴。
這是何等樣的自信?
起手便贏了!
大部分觀戰者,大概也只能看到那奇幻的道術變化、燦爛的光影,以及驚艷的槍鋒。
當然僅僅如此,也已經足夠精彩。
但作為當世真人,夢無涯看到的更多,也更深刻。
這一場戰斗里,最精彩的部分,其實恰恰是大部分觀戰者看不見的、靈識層面的交鋒。
修行者開拓頭部海(元神海),神魂歸元化神,元神坐鎮蘊神殿中,掌控人體寶藏,四海貫通,就此成就神臨。
神魂之力外顯于世,凝練如一,即為靈識。
所謂“我如神臨”,神臨修士在自己靈識所覆蓋的范圍內,真就有如神祇!
而方才的那場戰斗里。
在計昭南一槍點破丹心青鳥的同時,盛雪懷鋪開的靈識瞬間席卷,他醞釀多時的道門神魂殺法,結成足稱恐怖的怒海,就要反奪勝機。
但計昭南這一槍,靈識與道元混同如一,集力、術、勢于一體,貫徹所有。
在神通【破陣】的推動下,先破丹心青鳥,繼而點碎盛雪懷的神魂殺法,鉆透心口。
具體表現在外,也就是計昭南一槍扎來,將盛雪懷扎倒在地罷了。
最后這一段,看起表象來是如此簡單。
然而這演武臺作為天下之臺,歷屆黃河之會的天驕都于此交鋒,防御力何等驚人?這樣的演武臺,都險些被已經貫穿過盛雪懷的韶華槍所擊破!
此槍當真無雙。
夢無涯沒有替盛雪懷認輸,因為冼南魁已經到了臺上。
“此戰勝者,齊國,計昭南!”
他一邊保護著盛雪懷的殘軀,一邊高聲宣道。
計昭南的表情依然是平靜的,沒有得勝后的歡喜,也沒有擊敗對手的得意。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結果了。
唯獨是冼南魁已經宣布了結果,因而他才將韶華槍收回。
槍頭、槍身,依舊潔白如霜雪,未沾染絲毫血跡。
他提著長槍,什麼也不說,如來時那般,走下演武臺,直接往六合之柱外走。
吾只為爭魁而來,出一槍,好叫天下看!
此槍猶記否?
而環形看臺之上,亦有很多人起身離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