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太寅也必須要證明,他可以撐起這個家族!
當對手是齊人時,他尤其要承擔得起夏國人的期待。
作為霸主之爭的失利者,夏國改年號為神武,以示心氣不滅,斗志仍在。
然而,現在已經是神武三十一年了。
夏國不僅未能洗刷當日之恥,還被人在境內名山劍鋒山上刻下新的羞辱。
對手越來越強,越來越可怕。
當年旸國在南邊的極限,也就僅止于此山了!
今日之天下,已經有不少聲音在問,夏國人還有心氣嗎?
他太寅來此,必要給出一個回答。
這個回答要響亮,那麼對手是誰很重要。
蓋壓臨淄的重玄遵,當然是最好。
他可以通過戰勝重玄遵,來踐踏臨淄城。
他可以代表夏國,對齊國說一聲……
不過如此!
四周看臺上的聲音都遠去了,那些或期待或觀察的目光,都淡化了。
他耳中只等兩個字,等來了那一聲“開始”。
于是他動了。
他的右手,像一條驟然被扔上岸邊的魚,抽搐般地、猛地蹦跶了一下。
那樣徒勞、毫無美感,卻有一種在生死之間掙扎的力量。
這個動作看起來很有些可笑,但真正了解的人,絕對笑不出來。
神通,【負窘】。
魚離水,鳥落網,走獸失陷。
永失自由。
受此神通所縛,一應生靈,都要陷入對自身極端不利的環境中。
黃河之會開始時,所有元力都被壓制到平衡狀態。是完全均等的平衡,不會偏向任何一種元力,偏向任何一個人。
環境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但在此時,已經不同。
太寅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手身周的空氣,已經變得粘稠起來。
空氣如沼,令其失陷。
更有火元破碎,水元狂暴,風元靜默、土元飄飛……元力變得極端混亂,甚至于彼此碰撞,互相干擾。
此方環境里的一切,都在他的神通操縱下,與對手為敵。
何為“窘”?
“君”在“穴”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難堪,困窘,無所適從!
我有神通如此,如何不能叫天驕低頭?!
太寅左手虛攔在身前,右手微垂,五指微張,急步趨前。
有一種天地皆同力、一切盡在掌中的強大感受。
這是掌控負窘神通難免的心態,他將驕態鎮壓,讓自己冷靜審視對手。
齊人絕不能小看,若齊人無能,那麼屢遭齊人打壓的夏人,又算什麼?
小看對手,其實是輕蔑自己。
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強的斥力驟然降臨,在瘋狂地推著他。
從一開始來觀河臺,就預設齊國天驕為對手。對于天下聞名的重玄神通,他自然早有準備。
自遙遠星穹,正北方玄武星域,一座星光圣樓倏忽閃耀。
玄武有承載之仁,包容之度。
你欲成何道?
這是每一個有志于神臨的修士,都需要考慮的問題。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答案。
立起星光圣樓之時,就是在向這個世界詮釋自己。
絕大部分修士都是按部就班,先循舊規,再證自己。
就如儒家學子,以“禮”自制。也如佛門弟子,以“戒”相約。更如法家門徒,以“法”行規。在“規”的制約下,自然走向“道德”。
到達“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而“我”是什麼?
我的“道”是什麼?
對太寅來說,“包容之度”,就是他的行為準則之一。
是他恪行的自我。
當他恪守此道,玄武星光圣樓的投射,就有了“仁”的力量。
他并非儒家門徒,但身在夏國,受儒家影響很深,取北方玄武以“仁”字。
包容不是怯懦,不是退縮,不是畏懼。
是“原諒”。
而原諒的前提……是你認錯。
重玄遵當然不會認錯,所以打碎他的脊梁,逼他認錯。
太寅當然也不會包容齊人,他包容自己。
原諒自己未能早生數十年,不可以參與齊夏爭霸大戰,不能夠挽救敗局。原諒自己年紀尚小,修行遠不足夠,不能登上劍鋒山,讓叔爺不死……
原諒現在力所未及的一切,而讓自己勇敢前行。
屬于玄武圣樓的遙遠星光,繞身而耀。那星光之力,厚重之“仁”,讓他輕而易舉地抵抗那斥力。
以負窘神通,陷對手于困窘。以玄武圣樓,容自己于無力。
他急步趨前!
虛橫于身前的左手,往邊上一撥。
在他和對手重玄遵之間混亂的環境,為他的進攻,分開一條通道來。
這是他于困窘之中重定的秩序。
若非是在演武臺這樣毫無環境的地方,這神通的效果只會更強。
便在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一輪大日驟然升起。
像是烈日照破烏云,日輪降臨的瞬間,所有其它元力都被驅逐,只剩下純粹的火元游走,形成新的“秩序”。
重玄遵的神通,日輪!
此神通號稱“諸邪退避,神鬼皆焚!”
是壓制邪穢、掃蕩污濁的強大神通。用在此刻并不相合。
但重玄遵竟然用它重定元力秩序,真可以稱得上運用巧妙!是把這門神通開發到了極致,運用隨心,不愧天驕之名。
但……
太寅冷笑:“誠然你是天府修士,能在內府境稱王稱霸。但你并不理解,什麼叫外樓!”
當他開口的時候。
遙遠星穹,又有三個光點,接連亮起。